见清军士兵在寺外巡逻,连咱们的佛事活动都要报备……这般干涉,哪里还把藏地的信仰放在眼里?”
不远处,几个裹着破旧氆氇的藏民正瑟缩着往后退,眼神里满是惊恐。
一个中年汉子紧紧攥着孩子的手,小声嘟囔。
“杀了这么多人,连家眷都要流放……这朝廷的手段也太狠了,要是哪天咱们不小心犯了错,会不会也落得这般下场?”
他妻子赶紧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别再多说,目光怯生生地扫过巡逻的清军士兵,生怕被人听见。
班第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没再多说,他抬手示意小吏继续宣读后续新政。
“朝廷将在拉萨增设多个‘民生驿站’,为贫苦藏民提供免费医诊、发放种子,川藏官道后续会彻底打通,方便商队通行……”
声音在广场上回荡,人群里的议论渐渐轻了下去。
宣读新政的声音刚落,班第便转身离开广场,带着一众亲卫往颇罗鼐的郡王居所走去。
越靠近府邸,路边的清军哨兵越密集,火枪在雪后阳光下泛着冷光,府邸大门被粗重的木栓锁住,几名士兵正守在门旁,见班第到来,纷纷拱手行礼。
“里面动静如何?”班第停下脚步,目光扫过紧闭的大门。
“回大帅,郡王自昨夜得知二公子被擒后,就一直待在议事厅,刚才还想出门求见,被弟兄们拦回去了。”士兵低声回话。
班第点点头,抬手示意开门。
沉重的木门“吱呀”作响,刚推开一条缝,就见颇罗鼐身着藏服,快步从院内走来,往日挺拔的脊背此刻微微佝偻,眼底满是红血丝。
“班第大人!求您通融!那木扎勒年幼无知,一时糊涂才犯了错,恳求朝廷给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颇罗鼐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哀求,伸手想拉住班第的衣袖,却被亲卫拦住。
班第往后退了半步,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郡王,珠尔默特那木扎勒勾结土司谋反,证据确凿,绝非‘年幼无知’能搪塞。
朝廷念及您往日镇守藏地有功,仅免去您的师长之职、圈禁府中思过,未牵连您全家,已是格外开恩。”
“可他是我的儿子啊!”颇罗鼐的声音陡然拔高,又迅速压低,带着哽咽。
“我知道他有错,可我也约束过他!是他性子太烈,听不进劝……大人,求您再向皇上递份奏折,我愿辞去郡王之位,换他一条性命!”
班第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份公文,递到颇罗鼐面前。
“郡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谋反乃十恶不赦之罪,必严惩不贷。
您能保得自身平安、府中上下不受牵连,已是最好的结果,若您再纠缠,恐连这‘圈禁思过’的余地,都要没了。”
颇罗鼐盯着公文上“绞刑处死”的字样,手指微微颤抖,良久才缓缓垂下手,眼神里的光亮一点点褪去。
“我知道了……是我教子无方,连累了藏地百姓,也辜负了朝廷的信任。
只是往后藏地事务,还望大人多费心,别让这雪域再遭战乱之苦。”
班第见他态度缓和,语气稍缓:“郡王放心,朝廷推行新政,本就是为了让藏地百姓过上安稳日子。
您只需在府中安心思过,待日后时机成熟,朝廷自会重新考量您的处置。”
说罢,班第转身离开,木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
颇罗鼐站在原地,望着班第远去的背影,又抬头看向布达拉宫的方向,寒风卷着雪粒落在他的肩头,却浑然不觉。
庭院里的经幡依旧哗啦作响,只是这雪域的天,早已不是他熟悉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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