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隔着屏幕,虽然没有直接看到一笑,但是看到了战事的伤亡统计,也仿佛能想象到那小姑娘的神情。
“世上多有奇人怪事。”这人说道。
他身边的人“嗯?”了一声,马上反应过来,身子微微前倾点着头:“确实是这样。”
比如前面那间病房里那位,就挺奇的。
他们在军1院住院部的顶层,一条宽阔的长走廊就只有零星几间病房。
这些在末世前都是顶级VIP病房,末世后也依然是少有人能进的地方。
这波人就进了,无人阻拦。
为首刚将手机放回兜里的人,是个40来岁的中年男人。
他穿一件浅灰棕黄,花纹有点老土的薄毛衣,外罩一件没什么样式的深灰夹克,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一张国字脸,五官寻常,一眼过去没什么能让人记住的地方。
但是他一双眼睛,如老潭静湖,又明澈,又深邃,矛盾地让人不敢对视。
前面零星几间病房中,靠里的倒数第二间,门口有警卫。
警卫见到男人,立刻把身体挺直,敬了个再标准不过的军礼。
男人微笑着点头,示意警卫敲门。
病房里好几分钟后才有回应。
好几分钟的等待,让警卫不安,他几次想要敲门,但都被男人阻止了。
这位耐心极好。
屋里的回应语气却很燥,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不过声线是女孩子的声线,细细弱弱的,无论如何都不讨人厌。
门口的男人还是含笑,含笑进门。
床上正无聊地揪被单的谭福,看到来人,一下怔住。
她怔住,下意识躺正,又把一双圆眼睛眯起。
一系列小动作快而隐蔽,戒备藏得也算深。男人,国家安全委员会委员长,茂安林,心想,这小姑娘的心智比实际年龄要成熟的多。
警卫员悄无声息进来,搬了把椅子放在病床边。茂安林坐下。
“你应该认识我。”他微微笑道,向谭福伸出了手。
谭福放在被子下的右手攥了一下才伸出,与这大手握了握。
她握了手,却没说话。
就因为这短短片刻的沉默,谭福身上每个毛孔都感觉了周围空气的粘稠沉重,不自觉想要张嘴呼吸。
这个人的威严,可比谭寿硬装出来的威严要强太多太多了。
他好像是自然而然一方力场,在哪里,就将那片区域严丝合缝地扣住。
在这窒闷的力场中,谭福将自己收缩,只低着头,不发一言。
她不开口,茂安林也没恼,含笑道:“‘星垒’的所有主管,都是被你毒杀的。”
谭福的指尖动了动,但忍住了没有去揪被单,她面无表情。
“能完全绕过网安部的监管,与堕虫联络,也能绕过防火墙,进入内网,还能黑掉一个黑神教团成员的邮箱账号,给督军处发举告信。
进过姚渡安的手机吗?”茂安林不急不缓地说,含着笑问。
督军处收到的举告信,虽然都是匿名发送,但他们想查邮件地址,都能查到。
那封邮件的发送时间卡得正好,是“星垒”袭击事件开始前的6个小时。
相关的工作人员,通常会在下午工作开始时,瞥一眼邮箱。
邮箱最上面正好是那封标题惊悚的举告信。
督军处将邮件上报司令部,司令部自然下令让他们追溯邮件来源。
邮箱的主人,那黑神教团的隐蔽成员在机电配件生产厂工作,被带走时一脸懵逼。
他的懵是真的懵,但他被问到“此岸居”相关事情的时候,那种惊慌,也是真的惊慌。
这人并没有深度参与袭击事件,也不知道袭击的具体计划,但他确实在地下集会中看到过姚渡安。
他不知对方身份,一看照片却能认出。
他也对教团核心成员关注“星垒”的事,有一点耳闻。
两条信息相加,真人供述和语音证据相合,事件的严重与确凿程度足够令司令部出动军警!
但谁黑掉了那成员的邮箱账号呢?风过无痕,技术人员却难以追查了。
直到“此岸居”归案人员的口供,给所有疑问都提供了思路。
一点物证都没有,谭福全程没做什么,谁也不能证明她知道那盆汤里有毒。
茂安林,和他身后真正的权力机关,也不需要物证。
空气好像又被抽去了两立方一样,周围越发窒闷了。
茂安林好奇小姑娘能坚持多久不说话,并在惊怒炸毛,自我防卫;惊慌掉泪,委屈崩溃,这两个最有可能的反应之间猜测。
或者这小姑娘足够成熟聪慧,仍能理智以对吗?
谭福指尖僵冷,但声音确实还冷静,说的话倒一针见血让茂安林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