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驰号”越野车的轮胎碾过M27星球月球区的枯草,发出“咯吱咯吱”的细碎声响,在寂静的暗夜草原上格外清晰。这片绵延400公里的草原,因紧邻月球轨道,常年无云层遮挡,千万年来都是M27最纯净的“星光圣地”——夜晚来临时,漫天星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将草原染成一片银白,故而得名“暗夜”。
叶云天坐在副驾驶位,指尖划过车窗,触到的是一片微凉的玻璃,窗外的景象却让他心头一沉。他想起联盟生态档案中的记载:春末夏初的繁殖季,暗夜草原会化作宇宙级的“星光剧场”,源自星辉星的光羽蝶是绝对的主角。这些翅展不足三寸的夜行蝴蝶,翅膀上覆盖着细密的鳞粉,每一粒鳞粉都是直径仅0.01毫米的微小硅晶体,能像棱镜一样将星光分解、反射。
当成千上万只光羽蝶同时振翅飞舞,鳞粉反射的星光会化作点点流动的光斑,红、蓝、绿三色交织,如同银河倾泻大地,璀璨得令人窒息。而它们的求偶,更是一场精准到纳米级的“星光对话”——雄蝶会循着650纳米波长的红光星辉,调整翅膀振动节奏(每秒12-15次),让鳞粉反射出独特的光纹,这道光纹如同“身份密码”,包含着物种、年龄、健康状况等信息;雌蝶的复眼上分布着专门感知红光的光感细胞,能在漫天光斑中精准捕捉同类的“密码”,从数万只蝴蝶中找到心仪的伴侣。
叶云天曾在联盟的星际档案馆里见过百年前的影像资料:暗夜草原的夜空下,光羽蝶的光带交织成网,如同流动的星河,雄蝶的光纹闪烁如信号灯,雌蝶循着光纹穿梭,双蝶相遇后,翅膀的光纹会同步闪烁,宛如一场无声的告白。那场景,被誉为M27“最接近宇宙浪漫的瞬间”。
可此刻,当“星驰号”驶入草原腹地,眼前的景象只剩下无边的寂寥与刺眼的光雾。
夜晚的草原本应漆黑如墨,唯有星光点缀,可此刻,地平线尽头的“月核工业城”灯火通明,如同一个巨大的发光体。霓虹灯的七彩光芒、工厂厂房的大功率白炽灯、公路上绵延不绝的车灯,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将草原的夜空染成了淡橙色。这层光雾如同厚重的纱幔,彻底掩盖了星光,抬头望去,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光晕,连M27最亮的“极星”都失去了踪影,更别提那些微弱的星辉。
“光污染指数:28.7,远超生物生存安全阈值10.0。”林溪举着“星眸-Ⅱ型”便携式光污染检测仪,屏幕上的数字红得刺眼,如同警报。她调整仪器的检测模式,补充道:“这种强度的光干扰,属于‘重度污染’级别,别说星光了,连月光都被散射得无影无踪。检测仪显示,环境照度达到了80lux,相当于黄昏时分的亮度,完全打破了光羽蝶的夜行节律。”
叶云天推开车门,一股夹杂着工业废气和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脚下的枯草枯黄发脆,踩上去一折就断,草叶间看不到任何昆虫的踪迹,连往日常见的夜光虫都消失了。“搭建临时观测点,架设高倍红外摄像机和光频记录仪,我们需要整夜观测。”
团队迅速行动起来,不到半小时,一个简易的观测点就搭建完成。三台高倍红外摄像机分别对准不同的方向,镜头能捕捉到500米范围内的微小移动目标;光频记录仪则能实时监测环境中的光线波长和强度,与光羽蝶的光感基因需求进行比对。
夜幕渐深,观测设备持续运行,屏幕上的画面却让人揪心。整夜观测下来,红外摄像机只捕捉到了17只光羽蝶,它们的状态远比想象中糟糕:翅膀上的鳞粉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变得灰暗无光,部分鳞粉甚至出现了成片脱落,露出底下透明的翅膜,翅膜上还残留着细微的划痕,像是撞上了障碍物留下的痕迹。
它们没有了往日的轻盈灵动,只是独自在低空盘旋,飞行轨迹杂乱无章,时而撞上干枯的草丛,时而停在枯草上,久久不动,翅膀微微颤抖,仿佛在徒劳地寻找着什么。有一只雄蝶在空中振动了半个小时的翅膀,试图反射光线,可周围的白光太过强烈,它翅膀上微弱的光纹瞬间被淹没,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它们在找同类,但看不到彼此的光信号。”小陈放大摄像机的画面,指着屏幕上那只雄蝶,语气沉重,“光羽蝶的视觉系统对红光敏感,对白光却很迟钝。在这种光环境下,它们就像被蒙上了眼睛,即使近在咫尺,也无法识别同类。”
接下来的三天,团队用红外探测器对整个暗夜草原进行了地毯式排查。探测器的扫描范围覆盖了400平方公里的草原,最终统计出的光羽蝶存活数量让所有人沉默:128只。
这个数字比十年前的两万三千多只,缩减到了零头,种群数量下降了99.4%。更关键的是,林溪对采集到的3只光羽蝶样本进行了解剖检测后发现,这128只全部是成年个体,没有一只幼蝶或蛹的痕迹,甚至连雌性光羽蝶的卵巢中,都没有发现成熟的卵子。
“连续五年没有繁殖记录了。”林溪将检测报告递给叶云天,报告上的图表清晰地显示着光羽蝶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