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晏盘膝坐在一块还算平整的石板上,运功调息,但心神却始终无法完全沉静。
她的目光,时不时地会飘向那个站在石室门口、负手而立的背影。
这个男人,在踏入这片名为“罪渊”的绝地之后,非但没有丝毫的颓丧与绝望,反而像一头挣脱了所有枷锁的远古凶兽,开始展露出一种让她感到心悸的与这片破败天地完美契合的危险气息。
“你真的相信,那个刀疤脸会乖乖听话,不去向骨皇告密吗?”终于,洛清晏还是忍不住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忧虑,“那道‘大地印记’,真的有你说的那么神奇?”
“信与不信,并不重要。”陆成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地传来“重要的是,我给了他一个选择,一个能让他活下去的选择。在这罪渊,‘活下去’是比任何忠诚都更具诱惑力的东西。”
“至于那道印记……”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它是我以重塑后的神魂小世界为根基,引动此地大地本源,烙印下的一丝‘规则’。在这片土地上,我就是那道规则的制定者。只要他还踩在这片大地上,他的生死,便只在我一念之间。”
这番话,轻描淡写,却让洛清晏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制定规则!这是何等霸道,何等匪夷所思的手段!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对力量的认知范畴,更像是传说中那些言出法随的上古大能才有的神通!
就在此时一阵极其轻微的“嗡嗡”声,从石室的角落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两人脸色同时一变,立刻将目光投向了那枚包裹着悦汐的土黄色光茧。
只见光茧的表面,那由荒婆婆以大地胎膜之力凝聚而成的温润光华,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
一丝丝、一缕缕属于这个破碎世界的混乱法则,如同无形的触手,正在侵蚀、排斥着这股不属于此地的外来力量。
随着土黄色光芒的减弱,一层圣洁而又冰冷的银蓝色光华,开始从光茧的内部顽强地渗透出来。
但这种光华,却显得极不稳定,忽明忽暗,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不好!”洛清晏失声道,“荒婆婆的力量,正在被这个世界的法则消解!悦汐姑娘失去了庇护,她体内的力量正在与此地的混乱法则产生冲突!”
陆成眼神一凝,一步跨到光茧之前,伸出手掌,轻轻贴在光茧之上。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与一股狂躁不安的空间波动,瞬间通过他的掌心传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悦汐的蜕变,陷入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
她就像一颗即将萌发的种子,却被扔在了一片充满剧毒的贫瘠盐碱地之上。不仅得不到滋养,反而正在被这片土地慢慢地毒害!
“此地的灵气太过稀薄驳杂,根本无法支撑她的蜕变。”陆天成脸色沉了下来“必须尽快为她寻找到一处精纯的能隔绝外界法则干扰的能量源头!”
可是,在这片连呼吸都充满了腐朽气息的罪渊,又到哪里去寻找所谓的“能量源头”?
洛清晏焦急万分,一时间竟束手无策。
陆天成却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这里绝大部分区域,都早已死寂,能量枯竭。
但是……
陆天成的“心”,猛地一跳。
在神殿的最深处,在地底之下近千丈的位置,他“感觉”到了一缕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纯粹、与此地所有混乱气息都格格不入的……心跳!
那心跳,源自大地,充满了厚重、古老与神圣的气息。
“找到了。”
陆天成猛地睁开双眼,眸中迸射出璀璨的神光。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抱起那枚忽明忽暗的光茧,对洛清晏低喝一声,便朝着石室之外,一个看似被完全堵死的残破回廊冲去。
洛清晏不敢怠慢,立刻紧随其后。
只见陆成来到那堵由无数巨石堆砌而成的死路之前,既没有挥拳,也没有动用真气。
他只是伸出手将手掌轻轻地按在了冰冷的石壁之上。
“开。”
一个字,言出法随。
轰隆隆……
那堵不知堵塞了多少万年的巨石,竟仿佛听到了主宰的号令,发出一阵沉闷的巨响缓缓地自动地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深不见底、盘旋向下的古老阶梯。
一股比外界纯净百倍的古老气息,从阶梯的深处扑面而来让两人精神同时一振。
洛清晏看着这一幕,已经彻底麻木了。
两人顺着阶梯,一路向下。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地下溶洞之中。
溶洞的中央,并非想象中的地脉灵乳池,而是一片……枯竭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