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落在其他医师耳中,更像是强撑场面。有人暗自撇嘴:“死到临头还嘴硬,等下这人没了,我看他怎么圆。” 沈慕言正为自己的脾虚病患施针,霜白的眼瞳转向凌天方向,月白袖摆下的手顿了顿 —— 他能 “听” 到那男子体内微弱的生机,如风中残烛,却偏有一缕韧性,这与凌天说的 “未伤及根本” 竟隐隐相合。
洛翁三人坐在评委席上,灰袍老者抚着玉冠轻叹:“此症名为‘肝竭蛊’,当年马御医都束手无策...” 花袍老者则盯着凌天取出的银针,赤红袍摆下的手微微前倾:“他要用针?这等身子,怕是经不起银针刺络。”
凌天仿佛未闻周遭的议论,指尖捏起一枚三寸银针,对准男子足厥阴肝经的太冲穴轻轻刺入。针尖破肤的刹那,男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痰中竟带着血丝。阿木尔吓得差点跳下去,却见凌天另一只手迅速按住男子百会穴,木系灵力顺着指尖流入对方体内 —— 那缕微弱的生机,竟在银针刺入后,如遇春风的草芽,悄悄舒展了几分。
阳光透过穹顶落在病床上,将凌天素白的身影与垂死的男子笼罩在一片光晕里。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萧太后悄悄坐直了身子,侍女捧着的桂花糕已凉透,而她望着那枚颤动的银针,眼角的刀疤竟柔和了些许 —— 这股于绝境中寻生机的手法,像极了当年北境战场上,那位用草药救回半营伤兵的老军医。
银针刺入太冲穴的瞬间,一缕淡青色木系灵力顺着针尾缓缓注入。男子原本急促的喘息渐渐平稳,眼睑下的青黑淡了些许,嶙峋的手指微微蜷缩,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凌天收回施针的手,茶蘼玉簪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 —— 这第一针,算是暂时吊住了他摇摇欲坠的生机。
目光落在男子鼓胀如瓮的腹部,凌天眉头微蹙。青紫色的血管在皮肤下突突跳动,轻轻一碰,便能感受到里面积液晃荡的沉重。穿刺引流是最快的法子,可这男子的身体早已如薄冰,稍有不慎便会血崩而亡,只能另寻他法。
他忽然从乾坤袋里掏出个青瓷小盒,打开时,几颗翡翠色的方块在阳光下泛着莹光,表面还凝着细密的霜花。
“那不是... 糖吗?” 逸尘扒着栏杆瞪大了眼,小鹿妖的鹿茸差点戳到卯澈的耳朵,“凌天哥哥平时给我们饭后吃的那种!” 卯澈也连连点头,红宝石眼睛盯着那些方块直发亮,尾巴不由自主地卷了起来 —— 他总觉得那 “糖” 带着清清凉凉的甜味,每次吃完都要跑好几趟茅房,原来还有这用处?
凌天捏起一颗流莹霜瓜制成的方块,轻轻放入男子干裂的唇间。方块遇唾液瞬间融化,化作一股清甜的汁水顺着喉咙滑下,男子喉结微动,竟下意识地吞咽起来。
“拿糖给将死之人吃?” 邻台的医师嗤笑一声,手里的药杵重重砸在丹炉上,“我看他是真没辙了,想用甜食哄人不成?”
沈慕言正为脾虚病患施针,霜白的眼瞳转向凌天方向,月白袖摆下的手微微一顿。他 “听” 到那股清甜汁水入腹后,竟化作无数细小的水线,顺着男子的经脉流遍全身,所过之处,淤积的废水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被牵引向膀胱 —— 这哪里是糖,分明是极精妙的利尿药!
洛翁捻着银须的手停在半空,紫袍上的火磷沙骤然亮起:“是流莹霜瓜!” 他想起医典记载,这种生于极寒之地的灵瓜,果肉养分能直接入血,不经过肝脏代谢便可利尿排毒,“此药选得妙!既补营养又排腹水,还不伤本就虚弱的肝!”
花袍老者凑近细看,赤红袍摆下的指节泛白:“可这剂量... 寻常人吃半颗就要脱水,他竟给了一整颗?”
话音未落,男子的腹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青紫色的血管渐渐褪色。凌天又迅速补了几针,银针在肝俞、胆俞等穴位上轻轻颤动,木系灵力顺着针尾持续注入,如春雨般滋润着早已干涸的脏腑。
观众席上,阿木尔的玄铁刀 “哐当” 落地,他挠着后脑勺嘟囔:“原来那糖是药啊... 难怪每次吃完卯澈都跑茅房...” 萧太后拿起块桂花糕,银钗在鬓间闪了闪,眼底闪过一丝赞许 —— 这年轻人用药看似随意,实则步步精准,连流莹霜瓜这种偏门药材都能活用,比那些死搬医典的老医师强多了。
男子忽然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眼珠里映出凌天素白的身影,干裂的嘴唇动了动,竟吐出极轻的两个字:“水... 水...”
凌天立刻取来温水,用小勺一点点喂入。看着男子喝下小半碗水,他才松了口气心里清楚 —— 这只是第一步,三十年肝毒沉疴,还需更精妙的疗法才能彻底根除。
阳光透过穹顶照在病床上,男子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腹部的鼓胀已消去大半。其他医师望着这一幕,手里的药杵不知何时停了动作 —— 谁也没想到,几颗看似普通的 “糖”,竟真的从鬼门关抢回了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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