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喧嚣散尽的余温,混杂着草木蒸腾的水汽,沉甸甸地压在人心头,连一丝风也无。
宁中则独自一人,沿着熟悉的小径,向后山深处走去。
白日里强撑的精神早已耗尽,此刻只觉身心俱疲,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燥热,让她只想寻一处冰凉彻底浸没。
还有……心底那缕无法言说,却日益清晰的影子,如同无数纷乱的丝线,缠绕着她,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月光被浓密的林叶筛下,只余下斑驳陆离的碎影,勉强照亮脚下的路。
虫鸣在草丛间此起彼伏,更衬得这后山幽谷的寂静。
转过一片嶙峋的山石,熟悉的潺潺水声便清晰起来。
前方豁然开朗,一片不大的水潭映入眼帘。
这是华山派后山一处隐秘的所在,潭水由高处山涧汇聚而来,清冽冰寒,四季不涸,飞瀑而下。
四下无人,唯有月色如水银般倾泻在水面,映着周遭黑黢黢的岩壁,摇曳的树影。
宁中则走到潭边,解开素色外衫的衣带,衣衫无声滑落,露出里面贴身的月白色亵衣。
她迟疑了一下,终究褪去所有束缚,赤足踏入水中。
“嘶……”
冰凉的潭水瞬间包裹住脚踝,一路蔓延至小腿、腰际......
那冰凉的潭水,刺激得她浑身一颤,低低抽了口气。
这寒意虽然驱散了身上的烦闷,可心底的燥热却是散不去。
她一步步向潭水深处走去,直至水面没过胸口,才停下脚步,背靠着光滑微凉的岩壁,缓缓沉入水中,只露出肩颈和头部。
冰凉的潭水,将丝丝缕缕的凉意渗透进肌肤,钻入骨髓。
宁中则闭上眼,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泡在冰凉的潭水中,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紧绷了一整日的神经,也终于得以片刻的舒缓。
她仰起头,月光温柔地洒在脸上,带着清凉的触感。
然而,身体的放松并未带来心绪的宁静。
白日里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翻腾。
邱白站在正气堂前,说出为了天下时,眼中那沉重而陌生的光芒……
还有,那一声师娘,仿佛带着无形的钩子,总在不经意间撩拨起她心底最隐秘,也最不该有的涟漪。
这念头一起,便如同藤蔓疯长,缠绕住她的心。
她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还有些许羞惭,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双臂,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不该有的念头,给死死压回去。
冰凉的潭水随着飞扑而下的泉水落下,水花飞溅,淋在她的身上,也无法浇灭脸颊上悄然升起的滚烫。
她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些纷乱的思绪甩开,目光投向水面上破碎摇晃的月影,强迫自己放空。
自己不该想那些有的没的,自己是有身份的人。
她捧起一捧冰凉的潭水,轻轻扑在脸上。
随着凉意的刺激,她也算是舒服了不少。
就在这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如同细微的电流,倏然窜过她的脊背。
宁中则神情一紧,浑身骤然绷紧!
她猛地屏住呼吸,身体往水下沉了几分。
她没有立刻回头,运起内力,耳朵捕捉着身后细微的声响——
不是风声,不是虫鸣......
是脚步声,是脚踩踏在湿润苔藓上的足音。
而这个脚步声,正一步步向水潭边靠近。
是谁?
宁中则脑海中浮现这个两个,心也骤然提到了嗓子眼,一股寒意瞬间盖过了潭水的冰冷,直冲头顶。
深更半夜,后山禁地,除了自己,还会有谁?
难道是……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炸响,让她心慌意乱,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以前还有女儿常来,后来女儿也不来了。
还能来这里待着的人,除了她,就只有......
想到上次的遭遇,她咕噜咽了口唾沫,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从她的心底滋生。
她不敢动,更不敢回头,全身的肌肉都因极度的紧张,和难以言喻的羞愤而微微颤抖。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道目光,沉甸甸地落在自己裸露的肩背之上,带着某种探究的意味。
脚步声最后在潭边停住,没有继续前进。
时间仿佛凝固。
虫鸣、水声,在这一刻,似乎都被无限放大。
宁中则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寂静的夜里咚咚作响。
为什么他会停下来?难道不是他来了?
可珊儿已经好久没来这里了。
难道是别人?但也不可能啊!
她咬紧了下唇,几乎要沁出血来。
身体继续往水潭里面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