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棺材会杀人。
曲风的刀已出鞘三寸,寒芒割裂夜风。青铜棺盖缓缓滑开,没有机括声,没有脚步声,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只有一股腐朽的铁锈味,混着西域曼陀罗的甜香。
棺中坐起一个人。
一个本该死了十年的人。
“寒月刀主,别来无恙。”那人声音嘶哑,像钝刀刮过生锈的铁皮。他脸上戴着半张青铜面具,露出的右眼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灰白。
曲风的瞳孔骤然收缩:“萧夜雨。”
十年前,江南第一快剑萧夜雨死在他刀下。咽喉中刀,血溅七步,尸体是他亲手埋的。
“活人会说谎,死人不会。”萧夜雨从棺中站起,黑袍下露出缠满符纸的双腿,“有人用三千两黄金买你的秘密。”
“什么秘密?”
“你腰间的玉佩。”萧夜雨的独眼盯着曲风染血的衣角,“那不是玉,是骨——峨眉山第七任掌门的指骨。”
沙漠突然起风。
狂风卷着黄沙拍在青铜棺上,发出钟磬般的嗡鸣。曲风在风沙中连退七步,每一步都在沙地上踩出三寸深的脚印。第七步时,他反手挥刀,刀气劈开漫天沙暴,露出十丈外一个正在结印的黄袍僧人。
“大轮寺的‘呼风咒’。”曲风刀尖垂地,“看来吐蕃密宗也想要我的命。”
僧人袖中飞出九枚转经筒,筒身刻满血红色真言。转经筒在空中组成降魔杵形状,尖端直指曲风眉心。萧夜雨同时出手,黑袍里射出三十六枚透骨钉,每枚钉尾都系着肉眼难辨的银丝。
刀光再起。
不是一道,而是九道。
九道刀光组成残月形状,转经筒和透骨钉同时炸裂。黄袍僧人闷哼后退,胸前僧衣裂开十字血痕。萧夜雨却突然消失,再出现时已在曲风背后,枯瘦的手指离他后心只剩三寸。
“叮”的一声轻响。
萧夜雨的手指停在半空。
他低头看自己胸口——一截刀尖从黑袍前襟透出,刀身上凝结的冰晶正迅速变成红色。
“你……”萧夜雨的独眼瞪大,“这是寒月刀法第……”
曲风抽刀。尸体倒地时,青铜面具裂成两半,露出爬满尸斑的脸——右耳后有个针尖大的小孔,孔里探出半截银色蛊虫的尾针。
“湘西赶尸术。”曲风用刀尖挑起蛊虫,“配上苗疆的控心蛊,好手段。”
黄袍僧人突然盘坐在地,撕开僧衣露出刻满经文的胸膛。他开始用藏语诵经,每念一句,身上就有一处经文亮起血光。当第七句经文响起时,曲风突然咳嗽,咳出的血里带着冰渣。
“天魔解体大法。”曲风抹去嘴角血迹,“用命换一刀?”
僧人不再答话。他整个人化作血色流星扑来,手中降魔杵直取咽喉。曲风横刀格挡,却在兵器相撞的瞬间变了脸色——降魔杵是虚影,真正的杀招是僧人突然裂开的胸膛里射出的十二根金针!
金针在月光下泛着蓝光。
针尖离曲风眼睛只剩一寸时,沙漠突然陷落。
不是流沙,而是整片沙地像被巨兽吞噬般塌陷。曲风坠入黑暗前最后看到的,是黄袍僧人被某种无形力量撕成碎片的场景。
坠落。
无止境的坠落。
黑暗中响起铁链拖动声,接着是水滴落在青石板上的回音。曲风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圆形石室中央,头顶三丈高处是那个塌陷的沙坑,月光像薄纱般垂落。
“醒了?”
声音来自四面八方。
曲风握刀起身,发现腰间玉佩正在疯狂震动。石室墙壁突然亮起幽蓝磷火,照出墙上密密麻麻的浮雕——全是扭曲的人脸,每张脸嘴巴都张到极限,仿佛在无声尖叫。
“这是‘万魂壁’。”黑暗中走出个提灯笼的白衣童子,“活人进来,要留下三样东西。”
童子不过十岁年纪,眼角却有鱼尾纹。他左手提的灯笼用人皮绷成,灯焰是诡异的绿色。
曲风冷笑:“哪三样?”
“第一,你的刀。”童子指向寒月刀,“第二,你的记忆。”他又指曲风太阳穴,“第三……”
话未说完,童子突然尖叫。
因为曲风的刀已刺穿灯笼。人皮灯笼爆裂的瞬间,绿色火焰化作毒蛇缠向曲风手腕,却在触及皮肤的刹那被玉佩发出的红光逼退。
“装神弄鬼。”曲风一脚踢翻童子,“带路。”
童子趴在地上咯咯笑起来:“你确定要见主人?他等的可是……”
刀光闪过。
童子左耳落地,伤口却没有血,只有黑烟冒出。他终于露出惊恐神色,爬起来向石室深处跑去。曲风紧随其后,发现通道两侧堆满青铜瓮,每个瓮口都封着张黄符,符上用血写着人名。
第七个瓮前,曲风停步。
符上写着“曲天雄”——他父亲的名字。
童子突然加速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