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林庄的王修安父亲是举人出身,五十多岁,因长年有疾,只在家中休养,多是生员出身的王修安掌家。
附近村民为避赋税,多投献田地给王修安。
建筑厂厂长王守诚与王修安是堂兄弟,王守诚家的田地便投献在王修安户下。
具体做法是双方在投献之前,商议好每年的地租和永佃田使用年限,然后王守诚低价将土地“卖给”王修安,自己再成为王修安的佃户。
经过投献之后,王守诚其实种的还是自己家原来的那块地,只不过其名义上属于王修安,每年只需要交给王修安一定的地租,不需要再交亩税。
即使田主把田卖与别人,仍旧是旧佃户耕种还租,叫做卖田不卖佃。
现在农会的做法是,不改动任何现有规则,不看地,只看户。
向户主征收每季收成的三成,换取农会的水利、施肥、改种、护卫等服务。
农会之所以能在三月中旬开始,到四五月份快速在巩东铺开,也是因为崇祯八年春夏大旱。
抽水设备起到了关键作用。
到夏收时,富户们发现虽然向农会多缴了三成,但田地的旱灾大为缓解,收成反而增加,地越多,就越划算。
不仅如此,还可以参与农会的筑路招标,开办厂坊,这其中的利润可比卖三成粮食大的多。
王守诚的建筑厂就是一个实际案例。
建筑厂的三个大股东为周怀民、王修安、杨君岳。
王守诚以身入股,占小股。
周记采买‘村村通’、保户堂采买‘保民家园’,在这两个大工程刺激下,王守诚的财富和权力直线上升。
财富来自每月的工钱、分红及物料的灰色收入。
权力来自建筑厂招募的工人越来越多,他便有了更多支配人的权力和影响力。
不知不觉中,完成从一个投献自耕农向资本家的转变。
这个过程中,王守诚对自己地位的评估和心理预期,也有了很大的变化。
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王守诚收到杨柏奎的催役,心里落差和陈家茂一样,恍然明白了。
自己只有在农会治理下才能享受到目前的生活和地位。
他有些六神无主,赶忙去找王修安商议服役的事。
且不说这些厂长,就拿同样收到催役的曹严福来说,他的心理也是不同的。
曹严福是西林庄一个普通村民,在曹班主戏班里负责司鼓,担当乐师,他同时也是王府的乐户。
农会的四有口号,村民每天都会听到: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工做,人人有钱赚。
这里面的道理就是做工就有钱赚,想让自己劳动就要付钱。
周怀民做出一个极其重要的榜样,哪怕他到杂货店购买一包果干,也是要照付十几文。
大到村村通,小到买泥人,只要支配任何一个人的劳动,就要付钱购买。
在农会治下,这是一个基本规则,不会强占任何一个人的劳动成果,均按价购买。
这个规则是符合人性的,是文明的,没有人愿意白白劳动,或者被强制劳动。
村民曹严福已适应了这种文明规则,如今面临自己自带干粮,入王府免费鼓吹奏乐干活,心里有落差,比往年更是反感和憎恶,只得找会长葛严年商议。
葛严年皱眉道:“王府征召,这也是旧例,原本该去的,咱们一里又不是你一个人,可以找周会长把役户聚在一起合计一下。”
杨家庄农会大院。
周怀民、北林庄会长王修安、杨家庄会长杨君岳、西林庄会长葛严年、总务堂黄必昌及其他一众役户聚集在此,院里都快站不下了。
王修安道:“咱县王府役户共有一百三十九户,孝石里有五十八户,役丁比较全,巩西、巩北一带,受杜二劫掠,巩南受李际遇劫掠过,都户丁不全,所以农会今天把你们都聚集到这里,就是商量一下王府服役的事。”
杨君岳道:“我们几人已商议过,诸位去王府服役时,可办理以银折役。”
周怀民道:“诸位,王府之事,农会也没办法介入交涉,这府役本是定例,咱们农会能做的,就是替大家租用了韩记马车,同时派一哨社兵护送,最起码你们路上可挡风遮雨,少受些罪。”
有造纸坊的工匠组长喊道:“我们有建筑厂、工具厂、造纸厂等各厂厂长和组长,一旦去了王府,咱们巩县几百号人就断了生计,每个人背后都有爹娘妻儿,这一冬可怎么过?”
有一人叹气道:“往年怎么过,还怎么过呗。”
白窑工具厂厂长、白窑农会会长陈家茂哼道:“去年我和婆娘去府里服役,我娘和儿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