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桌上的诗集,指尖重重落在《一代人》的扉页上:“‘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这不是矛盾,是觉醒!就像现在的中国,正睁大眼睛看着世界,但我们找的不是别人的路,是自己的光!”
于曼妮的心跳忽然快了几拍,她连续按了好几下快门,镜头里的他逆光站着,黑色的中山装被阳光镶上金边,像幅张力十足的油画。
她听见身后《人民日报》的老记者在低声感慨:“这话说得,比诗还带劲。”
“刘先生,你的《伤痕》在西方引起争议,有评论家说这是对贵国历史的‘控诉’。作为青年作家,您为何要反复触碰这些‘黑暗’?”苏珊话锋一转,又问道。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国内记者们的笔尖都悬在半空。
刘青山抬眼看向苏珊,目光平静得像黄浦江的深水,微笑道:“黑暗?如果把一个民族的历史比作昼夜,那么夜晚并非黑暗,而是用来沉淀星光的。”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朗声道:“我写《伤痕》,不是为了控诉,是为了记住!”
“记住伤口结痂时的痒,记住愈合后留下的纹路。这些不是耻辱,是勋章!就像凤凰涅盘,总要经过烈火焚烧,才能看清自己的骨头有多硬!”
苏珊握着话筒的手指紧了紧,显然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她红唇微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旁边的马克立刻接过话头,语气柔和却藏着锋芒:“你的《致橡树》被译为英文后,西方读者很惊讶。中国青年对爱情的理解,竟和我们如此相似。这是否说明,你们正在‘靠近’西方?”
“靠近?”
刘青山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种通透的自信,淡淡笑道:“马克先生,您见过两棵并肩生长的树吗?它们的根在地下纠缠,枝叶却各自向着天空舒展。中国青年和西方青年,其实就是这样。”
“我写‘木棉与橡树’,不是要模仿谁的姿态,是要告诉世界。我们欣赏平等,却更珍视独立。就像这本诗集,它会带着中文的平仄走进西方,但绝不会为了迎合而磨掉自己的棱角。”
他忽然话锋一转,看向马克身后的摄像机:“我知道西方读者好奇,1979年的中国青年在想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们……”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道惊雷劈开江雾,大声道:“我们在想,如何让工厂的烟囱冒出更干净的烟,如何让乡村的田埂长出更饱满的稻穗,如何让每个年轻人的口袋里,都能装着一本自己喜欢的书!”
“我们不想重复过去的错误,更不想照搬别人的道路!”
“我们要走自己的路,走得比谁都稳,比谁都远!”
马克的瞳孔微微收缩,他忽然想起昨晚读的《我骄傲,我是中国人》,那句“我的祖先最早走出森林,我的祖先最早开始耕耘”此刻听来,竟带着振聋发聩的力量。
刘青山的话音刚落,露台上先是短暂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啪啪啪——”
国内媒体的记者们率先站起身,手掌拍得通红。
《燕京日报》那位老编辑忍不住点头赞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周围:“说得好!这比喻太妙了,木棉与橡树,既并肩又独立,这才是咱们的底气!”
《沪上日报》的女记者一边鼓掌,一边跟身旁的同事低语:“之前只知他诗写得好,没想到口才这么厉害,反应真快!”
《人民日报》的摄影记者干脆放下相机,跟着使劲拍手,镜头盖碰撞出轻响,混在掌声里格外热闹。
连后排负责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也忍不住悄悄加入了鼓掌的行列,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振奋。
什么叫做与有荣焉?
这就是了。
场中的于曼妮更是激动得脸颊泛红,银灰色的莱卡相机在手里几乎没停过。
“咔嚓、咔嚓”的快门声像欢快的鼓点。
她踮着脚拍手,白色纱裙摆随动作轻轻扬起,露出脚踝上精致的羊皮小皮鞋,珍珠耳钉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拍得兴起,她干脆把相机挂在颈间,双手都用来鼓掌,掌心拍得发烫也不停,眼里亮晶晶的,既有为他骄傲的笑意,又藏着几分少女的雀跃。
就像看到自家珍藏的宝贝,终于在众人面前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马克被这突如其来的热烈气氛弄得微微一怔,下意识看了眼苏珊,却见她脸上已没了之前的审视,反而带着几分若有所思的笑意,显然也被这股真诚的共鸣感染了。
当掌声稍歇,
苏珊再次问道:“刘先生,刚才你说你们找的不是别人的路,是自己的光!那么,你觉得这束‘光’能照多远?十年后,中国会是什么样子?”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全场瞬间寂静下来。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刘青山,脸上满是期待之色,他们都很想知道这位才华横溢、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