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皎洁的月光如同一层冰冷的银霜,无声地铺洒在寂静的庭院。梧桐树的影子在窗纸上投下斑驳摇曳的图案,偶尔传来一两声夜鸟的啼鸣,更添几分深夜的寂寥。
宫雪躺在床上,睁大着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阴影。
泪水早已流干,只留下脸颊上紧绷的泪痕和眼眶火辣辣的干涩感。母亲温暖的怀抱和轻柔的安抚,暂时驱散了那噬骨的冰冷,却无法抚平心底那被狠狠撕裂的伤口。
房间里一片漆黑,寂静得能听到自己微弱而紊乱的呼吸声。
然而,
她的内心,却如同暴风雨过后的海面,看似平静,底下却暗流汹涌,翻腾着无数尖锐的碎片。
“贪心……”
这两个字,如同淬了毒的针,一遍又一遍地扎进她的脑海,带来尖锐而持久的痛楚。
他竟然亲口承认了!
承认他想要同时拥有她和朱霖!
这个认知,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她最柔软的心尖上!
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他们相识相恋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让她心动不已、视若珍宝的回忆,此刻却像一把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的心……
华阳水库边,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身形挺拔、对着县领导据理力争、痛陈利害、甚至提出骇人听闻的开闸放水方案的青年。
他那份忧国忧民、敢于担当的勇气和深邃的目光,初次见面就深深震撼了她。
暴雨倾盆、水库告急的惊魂之夜。
他浑身湿透、满身泥泞,带头冲在抢险第一线,那双原本应该握笔的手,为了堵住渗漏,被粗糙的麻袋和尖锐的石块磨得鲜血淋漓。
是她,颤抖着、心疼地为他清洗伤口、仔细包扎。
那一刻,她在他眼中看到了坚毅和疲惫,也在他手上感受到了滚烫的温度和生命的重量。
父亲负责看管的老牛病重垂危,父母心急如焚、濒临绝望时,是他想到了办法,硬是把牛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父母感激涕零,她更是将他视作恩人和依靠。
回到沪上后,那一封封跨越千里、承载着思念和心事的书信。
字里行间,他的才华横溢、思想深邃、对生活的热爱和对她的温柔关切,让她的心一点点沦陷。
尤其是那首《一棵会开花的树》,字字句句,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写进了她的心坎里,让她无数次在灯下反复诵读,心潮澎湃,辗转反侧。
从此之后,
她就将他装在了心里!
第二次去华阳接父母回城。
水库边那个洒满夕阳余晖的山坡下,他深情地凝视着她,然后轻轻地、带着试探和珍重地吻了她。
而她,没有闪躲,羞涩地、勇敢地回应了他。
那一刻,晚风温柔,心跳如鼓,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恋人关系,就在那心照不宣的亲吻中,甜蜜而确定地开始了……
这些清晰而温暖的画面,这些她珍藏在心底、视若生命的美好记忆,此刻却因为“贪心”这两个字,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在水库边忧国忧民、抢险时奋不顾身、对父亲雪中送炭、在书信里才华横溢、在夕阳下深情一吻的人,内心却藏着如此“贪心”的念头?
难道那些让她心动的瞬间,那些让她感到被珍视的细节,那些她深信不疑的深情,都只是他“贪心”的一部分表演吗?
是为了同时捕获她和朱霖的手段吗?
朱霖……
这个名字,如同一个巨大的阴影,始终笼罩在她心头。
记忆,
瞬间被拉回到去年那个同样令人心绪难平的时刻……
那一天,自己和父母以及朱霖他们一家三口,同时从华阳农场离开,在火车上。
她和朱霖,作为来接父母的女儿,又是同龄人,她们坐在一起,当时的气氛很微妙,彼此都沉默着。
她们都知道对方的存在,都知道对方与刘青山关系匪浅,更知道对方对刘青山怀着同样的心意。
终于,
朱霖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转过头,目光直视着宫雪,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坚定和近乎执拗的光芒。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车厢的嘈杂:“宫雪,我喜欢青山。”
她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他!我相信,他最后肯定会和我在一起!”
宫雪当时心中猛地一震!
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朱霖如此直白而强势的宣示,她还是感到了一丝惊讶和被挑战的紧张感。
然而,她看似温柔如水、娴静内敛,骨子里却有着不输于人的坚韧和骄傲!
她迎上朱霖灼灼的目光,脸上依旧带着温婉的浅笑,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