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一看,院子里不知道啥时候来了一群人,刘福来、赵兴邦、王有福、李春生他们都在。
似乎还在争吵?
他便起身走了出去……
“啥?咱包产到户是挖社会主义墙角?”
“方向性错误?那……那咱是不是犯了大错了?”
“会不会……会不会把咱的地又收回去啊?”
“那华山公司……还有咱弯河时代,都还能办下去吗?”
“省里的报纸都明确批评咱们哩,说咱这是开历史倒车,破坏社会主义!到底咋办嘛这……”
众人忧心忡忡,议论纷纷,看到刘青山出来,他们瞬间纷纷闭了嘴。
可紧跟着,他们就一股脑围了上去。
“青山!”
“青山,你说这事咋弄啊?”
“青山,上面不会派人把额家的粮食都收缴了吧?”
“青山……”
“青山……”
……
刘青山只感觉耳边像是有几十只鸭子同时在叫,吵的他头昏脑涨,根本就听不清。
他高举双手,大声道:“停停停!安静!都安静!”
众人这才逐渐安静下来。
刘青山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然后看向刘福来,“大爸,把大家伙都叫一起咱开个会吧。”
“行!”
就这样,社员大会在弯河大队部前的空地上紧急召开。
没有桌椅板凳,社员们或蹲或站,密密麻麻挤在一起。
夕阳的余晖拉长了人影,却驱不散笼罩在每个人脸上的阴霾和焦虑。
空气里弥漫着不安的躁动,窃窃私语声像一群受惊的蜜蜂在嗡嗡作响。
刘青山站在人群前方的一块磨盘上,目光沉静地扫视着黑压压的人群。
他能清晰地看到王有福紧锁的眉头,李春生攥紧的拳头,赵兴邦那布满愁容的脸,还有更多社员眼中那掩饰不住的恐慌和迷茫。
“乡亲们!”刘青山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石头投入水面,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带着最后的希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我知道大家担心什么。”
刘青山开门见山,语气沉稳,“报纸上那些话,那些帽子,我都看到了。”
“说我们包产到户是开倒车?是挖社会主义墙角?是方向性错误?”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扫过众人:“我想问问大家,包产到户之前,咱们弯河是啥光景?”
人群一阵沉默,随即有人低声回应:
“吃不饱……”
“年年靠救济……”
“地里打不出粮食……”
“顿顿窝窝头,餐餐吃咸菜!”
“吃肉都是论年,一年吃一回。”
“对!”
刘青山声音陡然拔高,“吃不饱!穿不暖!年年伸手向上头要救济粮!”
“那是社会主义?”
“那是穷社会主义!是饿肚子的社会主义!”
“现在呢?”
他指着远处金黄的麦垛,“看看咱们的麦子!平均亩产四百五十五斤!平均亩产!!”
“仓库堆满了!家家户户缸里有粮!锅里有了油水!娃娃们脸上有了红润!”
“这是开倒车?这是开倒车能开出来的?!”
他声音洪亮,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说我们挖社会主义墙角?”
“我们挖了谁的墙角?”
“我们是在给社会主义大厦添砖加瓦!是在给国家交公粮!是在给集体提留积累!”
“华山公司是集体的!”
“招待所饭店是集体的!”
“赚的钱,除了分给大家,剩下的都投在集体建设上!”
“我们是在壮大集体经济!是在走共同富裕的路!”
“这墙角,挖得稳当得很!”
“方向性错误?”
刘青山冷笑一声,带着一种凛然之气,“方向对不对,不是靠报纸上几篇文章说了算!”
“是靠咱们脚下的土地说了算!”
“是靠咱们打出来的粮食说了算!”
“是靠咱们养出来的肥猪说了算!”
“是靠咱们厂子里造出来的饲料说了算!!”
他环视众人,声音放缓,却更加坚定:“我知道大家担心,担心政策会变,担心地会被收回去,担心厂子会被关掉。”
“这种担心,我理解!”
“但是!”
他话锋一转,斩钉截铁,“大家要记住一点:我们弯河的路,是踏踏实实走出来的!”
“是地里打出来的粮食、圈里养出来的肥猪、厂里造出来的饲料证明了的!”
“是真金白银!是硬邦邦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