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你经验丰富,手艺也好,在这十里八乡你帮忙打了多少桌椅柜子?盖了多少房子?这招待所、饭店,无非是工程大一点而已,但归根结底它还是房子!没啥区别!”
“可是……”
刘青山指了指四周的其他人,笑道:“我也不是让老叔你一个人负责,那肯定管不过来,这不还有这么多人嘛,各位叔伯也是行家里手,也可以出一份力。”
“现在,我任命周二黑同志为总工程师,其余人为工程师,专职负责及监督弯河招待所、弯河饭店的建造事宜!”
“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及时向我、向刘福来支书汇报!”
工程师???
这个词,像惊雷一样在院子里炸开!
所有人都脑子晕乎乎,身子麻酥酥,刹那间思维都停滞了!
周二黑呆住了,浑浊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翻涌。
他低头看看自己那双布满裂口和老茧、指甲缝里嵌着黑泥的手——这双刨了一辈子木头、修了一辈子农具的手……也能被叫做“工程师”?
这双被泥土和汗水腌透了的手,也能担得起这么金贵的名头?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刘青山,又看看身边同样目瞪口呆的老伙计们。
他们的眼神里,有茫然,有震动,但更深处,似乎有一簇被压抑了太久、几乎快要熄灭的火苗,被刘青山这番话,猛地拨亮了!
工程师!
不再是“老木匠”、“泥瓦匠”、“打铁的”……
是工程师!
是城里那些穿着干净工装、拿着图纸、受人尊敬的人才能叫的称呼!
现在,
刘青山把这金灿灿的三个字,像一枚沉甸甸的勋章,郑重地别在了他们这些“土坷垃”的胸口!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从心底最深处涌起,瞬间冲垮了所有的惶恐和不安!
那是一种被认可、被尊重、被委以重任的巨大冲击!
是他们这些在底层摸爬滚打了一辈子、习惯了被人吆喝的老匠人,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周二黑的嘴唇哆嗦着,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发红。
他猛地挺直了那被岁月压得有些佝偻的脊梁,粗糙的大手用力在裤子上蹭了蹭,仿佛要蹭掉那层自认为的“卑微”。
他看向刘青山,声音不再颤抖,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哽咽的沙哑和前所未有的坚定:“青…青山娃!你…你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额…额要是再推,就不是个爷们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行!这‘总工程师’…额周二黑,干了!”
他环视身边的老伙计们,眼神灼灼:“老哥几个!”
“青山娃信得过咱!把咱弯河的脸面交到咱手上!咱这把老骨头,豁出去了!把咱压箱底的本事都掏出来!眼睛瞪圆了!手底下把严了!”
“咱盖的这楼,得让城里人瞧瞧,咱弯河的‘工程师’,不是白叫的!得比他们盖的还结实!还耐用!”
“对!干了!”
“他娘的!工程师!咱也当一回工程师!”
“周二黑!额听你的!泥瓦这块,包在额身上!有一块砖砌歪了,你拿砖头拍额!”
“木工这边额盯着!木头不干透,榫卯不严实,额把头拧下来给你当凳子坐!”
老匠人们像被注入了强心剂,一个个激动得脸色通红,胸膛起伏。
刚才的惶恐不安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点燃的、近乎悲壮的豪情和前所未有的责任感!
工程师!
这个曾经遥不可及的身份,此刻像一顶无形的桂冠,戴在了他们花白的头上,让他们佝偻的脊梁挺得笔直,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惊人的光芒!
他们粗糙的手掌互相拍打着肩膀,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是在进行一场古老而郑重的盟誓。
那眼神交汇处,传递的不再是手艺人的沉默,而是一种即将奔赴战场、不辱使命的决绝。
这一刻,这些被岁月和黄土打磨得沉默寡言的老匠人,仿佛年轻了二十岁!
他们不再是简单的劳力,而是弯河建设大军的灵魂支柱!
是质量堡垒的守护神!
刘青山的一个任命,一句“工程师”,彻底点燃了他们心中沉寂已久的尊严之火和创造历史的澎湃激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