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回头,却已然知晓身后有人正缓步靠近。
“宗主,断剑已妥善封入寒铁匣,并放置于丹阁地库之中。” 亲卫压低声音,极其小声地禀报,那声音仿佛生怕惊扰了碑中安息的魂魄。
刘镇天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嗯”,目光始终未曾从碑面移开。那 “凌霄” 二字依旧金光流转,然而就在方才,他分明看到 “陈八” 之名的下方,字迹微微颤动,犹如被无形的手轻轻拨动。
“你先退下吧。” 他说道。
亲卫向后退了三步,而后悄然隐没于夜色之中。
风渐渐停歇。
然而,碑前的光点却突然凝滞了一瞬。
刘镇天缓缓抬起左手,掌心的金痕微微发亮,指尖轻轻触碰碑体。刹那间,血脉仿佛受到牵引,一股温热之感自手臂中涌出,顺着指尖注入碑身。凌霄碑微微一震,整个碑体泛起淡淡的金色光晕,仿佛焕发出了生机。
可就在金光扩散的瞬间,一道极为纤细的暗红纹路,自 “陈八” 之名下浮现而出,蜿蜒如蛛网,转瞬便消失不见。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既非魂光残留,亦不是地脉反噬 —— 这分明是阴蚀之气,是魔族所特有的腐魂之力。
他收回手,袖中的玉佩悄然发烫,却并未再传出任何声响。他心里明白,刚才那一瞬的异动,绝非错觉。
庆功宴上的喧嚣似乎还在耳边回响,可此刻的寂静却压得人呼吸都微微发滞。那柄断剑,那根红绳,以及那不属于陈八的魔气…… 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可能性 —— 敌人,从未真正撤离。
他转过身,朝着云枢殿偏殿走去。脚步不紧不慢,但每一步都踏得极为沉稳,仿佛在仔细丈量这片土地上的裂痕。
子时即将来临。
偏殿内尚未点燃烛火,唯有月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落在石案之上。诸葛无为早已在此等候多时,手中捧着一卷泛黄的玉简,眉心微微皱起。
“你来了。” 刘镇天坐下,声音低沉而有力。
“你召我前来,必定有重要之事。” 诸葛无为将玉简轻轻放置在案上,“可否先问一句 —— 为何不在正殿商议此事?”
“因为,” 刘镇天从袖中取出那柄断剑,轻轻放在案上,“我不希望太多人知晓,我们赏赐出去的功器之中,竟暗藏着敌人的气息。”
诸葛无为目光一凝,伸手欲触摸剑柄,却被刘镇天抬手阻拦。
“切勿触碰红绳。” 他指尖轻轻一挑,一缕极其纤细的黑丝从绳结处飘出,悬于空中,形状如蛛网,几乎透明。
“这是…… 魔气残痕?”
“极为淡薄,几乎被魂灯的金光所掩盖。” 刘镇天凝视着那黑丝,“若不是我以破妄瞳追溯血脉源头,根本无法察觉。它既不属于陈八,也不属于任何一位战死者 —— 它是被人刻意附着上去的。”
殿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诸葛无为缓缓闭上眼睛,再度睁开时,眼中已满是凝重之色:“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战后,偷偷对功器进行了污染?”
“不止是功器。” 刘镇天目光如刀般锐利,“是整个战功体系。倘若连阵亡者的遗物都能被渗透,那么名录、赏赐,甚至魂引归路…… 都存在被篡改的可能。”
诸葛无为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问道:“你打算重启天机阁?”
“必须如此。” 刘镇天语气坚定,不容置疑,“庆功并非终点,立碑也绝非句号。若任由这股暗流肆意蔓延,日后必将引发滔天巨浪。”
“可是战后人心尚未稳定。” 诸葛无为摇头,“天机阁一旦重启,必定会引发猜忌。那些刚刚放下刀剑的弟子,会以为你要清查内部,从而动摇根基。”
“那你觉得,要等它自行爆发?” 刘镇天冷笑一声,“等哪天有人惊觉,自己供奉的魂灯里,燃烧的竟是魔火?等哪天凌霄碑上的名字,一个接一个变成黑影?”
诸葛无为再度陷入沉默。
许久,他缓缓取出怀中的玉简,翻开其中一页。
“这是我祖上流传下来的‘天机?九隐’。” 他指尖点在一页图纹之上,“你看这碑形 —— 与凌霄碑几乎一模一样。旁边还有批注:‘碑成之日,魂锁若动,九渊将启。’”
刘镇天目光一沉。
“九渊?不是说九渊魔眼已被镇压了吗?”
“镇压并不等同于彻底封死。” 诸葛无为低声说道,“当年你九身合一,仅仅是延缓了它的开裂。倘若地脉魂锁因外力扰动…… 未必不能再次松动。”
这章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