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爆炸的轰鸣,都让坐在太师椅上的端王赵弘浑身剧烈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打。
他脸上的肥肉松弛地耷拉着,毫无血色,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眼神涣散,嘴唇神经质地哆嗦着。
宋时廉站在他身边,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汗水浸透了他后背的衣衫。
“完了…完了…柳既是这个废物!他守不住了!守不住了!!!”
赵弘的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恐惧,“许琅的炮还在轰!城墙…城墙要塌了!到时候我们都要死!”
他猛地抓住宋时廉的肩膀,指甲几乎要抠进对方的肉里,“宋先生!你救救本王!快想个办法!本王不想死!不想死啊!”
宋时廉被他抓得生疼,却不敢挣扎,只是抖得更厉害了。
他抬起惨白的脸,强装镇定道:“王爷,为今之计或许…或许只有降了?”
“投降?”
赵弘猛地推开他,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宁王的下场你没看到吗?许琅会放过本王?他恨不得把我们这些藩王都杀光!杀光!”
“王爷!”
宋时廉摇了摇头,“此一时彼一时啊,宁王是顽抗到底,身死城破!”
“王爷若主动献城,或有…或有一线生机!”
“只要我们献上足够的诚意和交代,或许能平息许琅的怒火…”
赵弘浑浊的眼珠猛地定住:“诚意?交代?”
“没错!”
宋时廉眼中毒蛇般的光芒一闪而过:“柳既才是南疆之乱的罪魁祸首,是他蛊惑王爷,是他指挥不力,更是他负隅顽抗,才引来许琅雷霆之怒,致使晋阳生灵涂炭!”
“更何况,要不是他,世子殿下怎会不幸罹难!”
“只要…只要王爷能献上柳既是的首级,以此表明王爷幡然醒悟,弃暗投明,再献上府库珍宝,或许…或许许琅会网开一面啊王爷!”
听到这话,赵弘眼中的恐惧瞬间被一种刻骨的怨毒和扭曲的疯狂所取代。
世子惨死的景象、这些时日积压的恐惧、对柳既是守城不力的迁怒,如同毒火般瞬间吞噬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宋时廉的话,如同魔鬼的低语,为他找到了一个宣泄怨恨、苟且偷生的出口。
“对…对!是他!都是他!”
赵弘猛地站起,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光芒,“是这个逆贼害死了本王的睿儿!是他把本王拖入这万劫不复之地!”
“献上他的头,许琅一定会满意的!”
“快!快给本王把他叫来!”
“就说…就说本王设宴,犒劳他守城之功,共商退敌大计,快!”
......
残阳如血,映照着晋阳城头一片狼藉的焦土和断壁残垣。
炮击终于暂时停歇,死寂笼罩着这座饱受蹂躏的城池,只有伤兵压抑的呻吟和砖石偶尔滑落的声响。
柳既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在亲兵的护卫下,踏入了灯火通明却弥漫着诡异气氛的王府正殿。
殿内,丝竹管弦之声靡靡,珍馐美馔陈列,却空无一人。
只有端王赵弘独自坐在主位,脸上堆着一种极不自然的、近乎谄媚的笑容。
“柳帅辛苦了快上座!”
赵弘热情地招呼,亲自起身相迎。
柳既是心头警兆陡升!
这笑容,这气氛…太假!太刻意!
尤其是世子死后,赵弘对他从未有过好脸色。
他脚步顿住,手已悄然按上剑柄,目光锐利如刀,扫视着空旷大殿两侧的帷幔阴影。
“王爷厚爱,末将愧不敢当,城防吃紧,末将…”
“诶!再吃紧,饭总要吃的嘛!”
赵弘打断他,脸上笑容更盛,“柳帅乃国之柱石,本王全仰仗柳帅了!”
“今夜别无他意,只为犒劳柳帅连日辛劳!”
“饮一杯!只饮一杯水酒!”
他端起一杯酒,递向柳既是,眼神却飘忽不定。
就在柳既是目光被酒杯吸引的刹那!
“动手!”
赵弘猛地将酒杯狠狠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哗啦!哗啦!
大殿两侧厚重的帷幔被猛地扯开,数十名早已埋伏多时的王府死士手持利斧钢刀,从黑暗中猛扑而出。
刀光斧影,瞬间将柳既是和他仅有的几名亲卫笼罩。
“王爷!你!”
柳既是目眦欲裂!他万万没想到,赵弘竟会在这生死存亡之际,行此卑劣的背刺之举。
一股被愚弄、被背叛的滔天怒火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
他猛地拔出佩剑,剑光如匹练般荡开最先劈来的两把钢刀。
噗嗤!噗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