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甲上溅满了暗红的血点,宣化斧扛在肩上。
他身后,跟着一队破敌营的锐士,押解着几名五花大绑、面如死灰的禁军将领。
“公爷!”
牛大力走到许琅身侧,声如洪钟,“宫内残敌已肃清,各处宫门、要隘皆由我破敌营和神机营接管!”
“反抗者格杀勿论,降者已收押!”
许琅微微颔首,目光却越过牛大力,看向他身后更远处。
甬道口,一行人缓缓走来。
为首者一身素色宫装,外罩玄色斗篷,风帽早已掀开,露出一张清丽绝伦却带着威严与疲惫的脸庞。
正是云阳公主。
她身旁紧跟着一身染血禁军甲胄的赵锋,神色冷峻,手按刀柄。
在他们身后,是几位身着文官或武将服饰的中年人。
有工部侍郎,有兵部职方司郎中,还有一名穿着御林军中层军官服饰的将领...
这些人,赫然都是庆历帝自以为早已清理干净的、或从未怀疑过的长公主余党和深藏不露的暗棋!
看到云阳公主和她身后那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尤其是那名御林军军官,庆历帝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他如同见了鬼一般,猛地从太监的搀扶中挣起。
指着云阳公主,手指剧烈地颤抖,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荒谬而彻底扭曲变调。
“云阳?!是…是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被朕…”
他猛地顿住,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被陛下圈禁在冷宫,插翅难飞,对吗?”
云阳公主缓步上前,在许琅身侧站定,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她清冷的眸光扫过庆历帝那张惊恐扭曲的脸,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嘲讽。
“皇兄,你以为拔掉几颗明面上的棋子,断了我和外界的联系,我就成了你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你宰割?”
她微微扬起下巴,目光扫过身后那几位沉默的臣子:“可惜你忘了,树大根深,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更何况,你这位‘贤明’的君王,早已将人心丢尽了。”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那名御林军军官身上,“若非李校尉在冷宫当值,你以为你那杯加了醉仙散的毒酒,我真的会毫无防备地喝下去吗?”
“醉仙散”三个字如同毒针,狠狠刺进庆历帝的耳膜。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身体如筛糠般抖了起来,巨大的阴谋被当众戳穿的恐惧让他几乎崩溃。
“你…你血口喷人!”
“朕…朕没有!
他失声尖叫,声音凄厉得如同夜枭。
“有没有,皇兄自己心里清楚。”
云阳公主的声音冷得像冰,“若非早有防备,暗中调换,本宫此刻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哪还能站在这里,看皇兄你这众叛亲离、穷途末路的下场?”
“毒妇!妖女!!”
“你处心积虑!你包藏祸心!你…你不得好死!”
庆历帝最后的遮羞布被彻底撕下,巨大的羞怒和绝望彻底吞噬了他,他歇斯底里地破口大骂,如同疯魔,哪里还有半分帝王威仪。
云阳公主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如同在看一个跳梁小丑,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一名文官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帛书,双手捧到庆历帝面前。
“陛下,请用玺。”
文官的声音沉稳而清晰,“禅位于云阳公主殿下。”
“禅…禅位?!”
庆历帝的谩骂戛然而止,他猛地瞪圆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绝伦的笑话。
他看看那卷诏书,又看看一脸平静的云阳公主,最后目光扫过周围沉默而冰冷的刀锋,突然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
“哈哈哈...云阳,你疯了吗?!”
“让朕禅位给你?一个女人?!”
“牝鸡司晨,乾坤倒置!”
“这是违背祖宗成法!是倒行逆施!”
“就算朕写下这诏书,就算你坐上了那把椅子,你以为天下人会服你?藩王会服你?各地的督抚大将们会服你一个女流之辈?”
“他们立刻就会起兵,会把你撕得粉碎!
“这江山你坐不稳一天!哈哈哈!”
癫狂的咆哮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带着无尽的怨毒和诅咒。
云阳公主听着,平静的眼底深处,终究还是掠过一丝凝重和忧虑。
庆历帝的话虽然恶毒,却并非全无道理。
女子称帝,亘古未有,其阻力之大,可想而知。
这江山…真的能坐稳吗?
一丝不确定的阴霾悄然爬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