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找不到地缝让他钻,李承乾也已经习惯了外来的偏见,“体弱多病”的太子殿下为何多病,都是被皇帝给打的,算下来,倒霉的不是他一个人,心里平衡了。
三月初,皇帝在承天门做了动员讲话,长安大小事务全部交给房玄龄,李承乾看着人群中的杜荷,对方丢过来一个“有我在,你放心”的目光。
李承乾满脸心事,在张阿难的搀扶下上了皇帝的车驾,照规矩他是骑马随行在御驾左右,不过皇帝眼里,他是易碎品。
一句话说得久了,自己也就信了。
“看你上车前跟杜荷那个拉丝的眼神儿,我都怀疑,你家有一……”
“陛下!”李承乾不悦,沉下了脸:“您开玩笑有个限度行不行?”
李世民自觉终止这个话题,最后抵抗了一把:“你对杜荷本就亲近,叔玉德謇他们都靠边站,还不让人说了。”
李承乾没好气回了一句:“您对舅父也亲近异常,难不成娶我阿娘过门,就是为了名正言顺和舅父亲近,我们几个也都是阿娘为您和舅父……”
“闭嘴!”
越说越没个正形,若不是在车驾上,穿着铠甲不好动手,他绝对要好好打李承乾一顿。
“造谣尊亲,了得了你?”
李承乾愤愤闭上嘴巴,这个鬼时代,一句长辈尊者,小辈可以随意被玩笑,小辈但凡还一句,就是不敬尊亲。
“朕头疼,心情不好,脾气也不怎么好,你少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不然的话,你可仔细着。这可不是两仪殿,朕要打你,你还能跑。”
识时务者为俊杰,皇帝已经承认了“殴打”太子,气急了不愿意枉担虚名,真的给他两下,也不是不可能的。
“父亲,臣给您揉揉怎么样?”
李世民微微皱眉,小兔崽子主动献殷勤,多半憋着坏。
“有话直说,别同朕耍心眼儿。”
李承乾脸上讪讪的,他能有什么坏心思?无非是想皇帝长命百岁,别死在贞观十三年,最好多活个十年,到那个时候,李觉独当一面,他升级做太上皇。
“很不容易有一次孝心,您说这话。他说的果然是对的,没事儿不要献殷勤,会让人觉得别有居心。”
“你……你和他见面了?”
李世民眼睛睁的老大,似乎是不敢相信,他最近可没有把人打晕……不对,是李承乾没有发生意外,他统共也没有打李承乾几次。
“梦里见过几次。”
李世民都无语了,好好的梦里见什么面?怪不得李承乾近来变了许多,原来是被那小逆子带坏了。
“你要是闲得发慌,过来给我揉揉。”
李承乾抛过来的善意,不能让孩子失望。
刚才还觉得他不安好心,现在又要他给揉,皇帝果然是皇帝,喜怒无常,单纯的政治怪物。
“从前都是我要求了,你才肯为我尽孝,难得你主动提出一次。”
李承乾顿了一顿,从前如何暂且不提,现在皇帝对他的确不错,为了拉近关系,连帝王架子都不摆了。可那又如何,人心易变,谁能保证皇帝不会变?
“医者仁心,就是陌生人,也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何况您与臣还是勉强的父子。”
勉强的……父子……
李世民嘴角抽了抽,好歹是父子,没直接说君臣。
“我的儿子,跑去未来孝敬别家父母,承乾,你有没有觉得我听你挺不容易的。”
李承乾轻笑,皇帝又来了。
“父亲莫不是忘了,是您不要他了。当年,是您亲手推他上的死路,后来臣来了,臣与他是一个人,却已经不是完全意义上的一个人。
父亲,您在臣和他之间做选择的时候,您毫不犹豫的弃了他。父亲,那一次我们第一次互换,如果臣回不来,是不是承乾太子就要暴毙了?”
李世民猛地睁开眼睛,眼底射出寒光。
“父亲,两次,您毫不犹豫的抛弃了他两次。”
“你要是不愿意在御辇里坐着,可以出去骑马随驾。”
李承乾松开按摩的手,挪到皇帝面前行了个礼,下车,巴不得,他一上车就发困,是轻微晕车,短程倒还罢了,出征马车长途颠簸,他可受不了。
“李承乾,你个孽障。”
李承乾暗道:这话说的,实在是太正确了。他们老李家,专出孽障。
“正好,我出去,不碍您的眼。”
李世民气的头更疼了,他就是一句气话,这兔崽子跟他较真。
“你要是不想安分待在御辇里,我就赏你一顿打,让你安分些。”
正要动身的李承乾,闻言默默缩到御辇一角,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经了这么一遭,车里出现了诡异的平静,整整一日,父子二人都没怎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