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宫的玉阶积着万年不化的云霜,张兴东指尖捻着一枚玉简,目光却越过三十六重天的云海,落在南瞻部洲那片灼灼其华的桃林里。殿内的金钟敲过三响,诸天众神屏息侍立,谁也不敢惊扰这位执掌三界的天帝——自他登极以来,这般失神已不是第一次了。
陶夭夭正蹲在桃树下数花瓣,粉白的裙摆沾着晨露,像只刚从花苞里钻出来的精灵。她是这片桃林修炼成仙的精怪,修了五百年才化出人形,最大的爱好就是躺在开满花的枝桠上晒太阳。
"喂,你又来偷看我啦?"她忽然仰头,冲云端挥了挥沾着花粉的手。云层里传来一声轻咳,张兴东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自在:"谁偷看你了,朕是巡查三界。"
"巡查三界要盯着我的桃花看三个时辰吗?"陶夭夭咯咯地笑,忽然纵身一跃,竟踩着飘落的花瓣飞到了云边。她离他这样近,发间的清香混着桃花的甜,让张兴东握着玉简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记得第一次见她,是千年前的蟠桃盛会。那时她还是株修为尚浅的桃树,却胆大包天地偷摘了瑶池的仙桃,被天兵抓着时,还梗着脖子把桃核咽进了肚子。"我要种出比瑶池更好吃的桃子!"她气鼓鼓的模样,像颗刚摘的樱桃,酸得他心口发颤。
后来他总借着巡查的名义去看她。看她在春雨里舒展枝叶,看她在秋霜里抖落枯叶,看她修炼时闹出各种笑话——比如学着人类纺纱,却把蜘蛛网缠在了头上;比如想酿桃花酒,结果醉得抱着桃树桩睡了三天三夜。
"玉帝陛下,"陶夭夭忽然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玉冠,"你说,人间的情爱是什么滋味?"她昨天偷听了路过的凡人说悄悄话,那些关于相思、牵挂、朝朝暮暮的词,像落在心湖的石子,漾得她不得安宁。
张兴东的喉头动了动。他活了亿万年,见过仙凡之恋的惨烈,看过神妖相守的悲戚。天规在上,仙凡殊途,他是三界至尊,岂能动情?可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那些话却堵在了喉咙里。
"别问这些。"他别过脸,声音有些发紧,"你好好修炼,早日位列仙班。"
陶夭夭撇撇嘴,转身踩着花瓣往下飘:"位列仙班有什么意思,整天板着脸,像你一样。"她的声音越来越远,张兴东却站在云端,直到那抹粉色消失在桃林深处,才缓缓闭上眼。
变故发生在七月初七。那天陶夭夭正在给桃树施肥,忽然天地震颤,一道黑气从地底喷涌而出,瞬间缠住了整片桃林。是上古凶兽饕餮破了封印,那妖气专噬精怪的内丹,陶夭夭不过五百年修为,根本抵挡不住。
"快走!"她拼尽全力将身边的小桃树精推开,自己却被黑气裹住。意识模糊间,她看见一道金光撕裂云层,张兴东踏着雷霆而来,玄色龙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他挥手间便是万道金光,却在靠近黑气时生生顿住——饕餮的妖气与他的神力相冲,稍有不慎便会波及桃林。"陛下!"陶夭夭看着他眼中的挣扎,忽然笑了,"记得我种的桃子熟了,替我尝尝啊。"
张兴东瞳孔骤缩。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这身至高无上的神力。在三界安危与心头之人面前,他竟要做这样的抉择。可当看到黑气中那抹逐渐黯淡的粉色,他忽然明白了,这亿万年的孤寂,原来都是为了等她出现。
"三界没了可以再护,你没了,朕...不行。"他低语着,竟硬生生收回了神力,徒手冲进了黑气。龙袍被妖气撕裂,指尖渗出的血珠落在黑气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他抱住她的时候,陶夭夭已经快没了气息。她看着他流血的手掌,虚弱地笑:"陛下,你的血...是暖的。"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仙元护住她消散的魂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颤抖:"别怕,朕带你回家。"
那天的南瞻部洲,所有人都看见了奇观。漫天雷霆中,玉皇大帝抱着一个红衣女子踏云而去,他玄色的龙袍染着血迹,却把怀里的人护得那样紧,仿佛抱着整个三界。
陶夭夭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紫霄宫的寝殿里。张兴东坐在床边,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见她睁眼,猛地握住她的手:"感觉怎么样?"
"我没死?"她眨眨眼,忽然摸到自己心口,那里有颗温暖的珠子在跳动,"这是..."
"是朕的护心龙鳞。"他别过脸,耳根有些发红,"暂时借你用着,等你养好伤..."
"不还了。"陶夭夭忽然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衣襟里,"就当是你偷看我五百年的报酬。"他身体一僵,缓缓抬手,轻轻落在她的发上。
窗外的云海翻涌,像谁打翻了装着月光的琉璃盏。陶夭夭忽然想起人间话本里的句子,便仰起脸问:"陛下,我们这算不算...私定终身?"
张兴东低头看她,眸中的冰霜早已融化,只剩下温柔的涟漪。他俯身,在她额间印下一个轻吻,声音轻得像云絮:"算。从你偷摘仙桃那天起,就算了。"
后来三界都在传,玉皇大帝为了一株桃花精,废了天规里"仙凡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