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知将士征战在外,伤病往往比敌箭更致命。许多士兵并非战死沙场,而是因伤口感染、失血过多或断骨未愈而亡。为此,她召集太医院首席御医孙思邈弟子元通和尚,以及民间擅长跌打损伤的郎中十余人,历时半年,编纂成一部《军中医护要略》。
该书分为五篇:
一曰《止血篇》,详述不同部位出血的压迫法、草药敷贴法及紧急结扎术;
二曰《包扎篇》,介绍各种绷带打法、夹板固定方式;
三曰《接骨篇》,附有骨折复位手法图解;
四曰《消炎篇》,列出十余种常见草药及其采集、炮制、使用之法;
五曰《应急篇》,专论战场急救,如箭镞残留如何拔除、中毒如何催吐等。
更为创新的是,长孙皇后提议设立“军中医士”制度。她亲自挑选一批头脑灵活、心性沉稳的年轻士兵,交由医官集中培训三个月,学习清创、缝合、换药、辨识草药等基本技能。结业后配发统一药囊,内置止血粉、消毒布、银针、小刀等器具,随军出征。
首批三百名医士被派往边疆各军营,效果立竿见影。朔方军一次遭遇突厥夜袭,二十多名士兵受伤,以往此类情况至少要死七八人。而此次因有医士及时处理伤口、服用金银花汤预防感染,最终仅一人因重伤不治,其余全部康复归队。
消息传回长安,李世民激动不已,当众称赞:“此非兵胜,实乃医胜!”
与此同时,长孙皇后又命人在各大军屯推广新作物种植。尤其在北方苦寒之地,赤薯成为重要口粮补充;在驻地周边栽种果树,既美化环境,又改善饮食结构;甚至鼓励士兵利用闲暇开垦“兵营菜园”,种上冬葵、绿荚豆等速生蔬菜,实现部分自给。
远在河北的苏定方接到朝廷颁下的图志与医书,连夜召集幕僚研读。其妻高慧英更是亲自督办,在幽州大营设立“农医学堂”,一边组织老兵传授耕种经验,一边训练军中医士。她笑着对众人道:“从前打仗靠刀枪,如今打仗还得靠种子和药囊。皇后娘娘这是把太平的根,种进了每一寸国土。”
的确,贞观初年的风,不再只是吹拂宫墙内的花树,它越过千山万水,吹进了田野阡陌,吹进了戍边将士的帐篷,吹进了无数平民百姓的灶台饭香之中。
这一年秋收,关中地区平均亩产提升两成以上,河北、河南多地奏报“仓廪充实,市价平稳”。百姓感念皇后恩德,自发在村口立碑铭文:“贤后赐种,活我全家。”
而李世民站在含元殿前,望着远方金黄的原野,久久不语。良久,他对身旁的长孙皇后说道:“朕曾率三千铁骑破窦建德于虎牢,那一战,天下震动。可今日见百姓脸上笑容,听村野童谣传唱,竟觉得比那时更安心。”
长孙皇后依栏而立,衣袂轻扬,目光温柔如水:“陛下是执剑之人,臣妾愿做执犁之人。剑可定乱世,犁才能养盛世。”
李世民闻言,深深看向她,郑重一揖:“有卿如此,何愁天下不治?”
此时,夕阳西下,晚霞映照大地,仿佛为这片复苏的江山披上了金色锦袍。大唐正如一棵幼苗,在风雨洗礼后迎来阳光雨露,根扎沃土,枝向苍穹。
然而,远方的草原仍未平静。颉利可汗虽暂退漠北,但仍虎视眈眈;南疆诸蛮部落时降时叛,需以恩威并施之策安抚;西域商路待通,丝路驼铃久未响起……
属于苏定方、李靖、侯君集等将的征程,尚未结束。
只是这一次,他们出征的背后,不再是脆弱的国基,而是一个日益富庶、民心安定、粮草充足、军医齐备的强大帝国。
贞观之治的曙光,已然照亮东方。
就在朝廷上下推行新政之际,一场悄无声息的变革也在悄然发生。
洛阳城外某村,一位名叫李阿牛的老农蹲在田埂上,盯着自家新种的“金穗一号”稻田,眉头紧锁。旁边几个邻居凑上来问:“咋了?莫非这新种不行?”
李阿牛摇摇头:“不是不行……是太行了!”他猛地站起身,声音都带着颤抖,“往年这时候,稻穗才刚抽头,最多三四寸长。可你看现在——”他指着田中一片沉甸甸垂下的金黄穗子,“这才种下不到一百天,穗子都快压弯秆了!”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稻浪起伏,穗粒饱满如珠,阳光一照,金光闪闪,宛如铺了一地碎金。
“真的假的?莫不是偷看了别人家的地?”有人不信。
李阿牛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本破旧的小册子:“你们瞧,这就是朝廷发下来的《百谷图志》。上面说,这种子要稀播、早追肥、七日一灌水。我照着做,果然不一样!”
一个孩子跑过来,手里端着一碗刚蒸好的米饭,热气腾腾:“爹,饭好了!”
李阿牛接过碗,扒了一口,嚼了几下,忽然眼眶一红,哽咽道:“这米……香啊。多少年没吃过这么白、这么软的饭了……以前掺糠咽菜,一顿饭三人分。如今一家五口吃饱还有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