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用任何神力去威慑,也没有用任何言语去鼓动。
他只是指出了问题的所在,然后,给出了解决问题的方法。
最简单,也最有效。
她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在天界,看着那些仙官们为了些许权力,争得头破血流,是多么的可笑。
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高高在上的发号施令。
而是这种,能让所有人都心甘情愿,朝着同一个“对”的方向,去努力的能力。
一个时辰后。
奇迹发生了。
县令带着人,真的把城西赵员外家那座新修的、价值万金的假山,给拆了个底朝天。无数坚硬的青石,被源源不断地运到了河堤边。
老石匠也召集了几十个工匠,凿子、墨斗、锤子,摆了一地。
下游的壮汉们,也用无数门板和沉船,硬生生地在决堤口,暂时堵住了一半的洪水。
所有人都聚集在唐冥的身边,等着他下一步的指示。
唐冥没有说话。
他拿起一块青石,又拿起一个墨斗,在上面,弹下了一道笔直的墨线。
然后,他将石头,递给了那个老石匠。
“照着这个,做。”
老石匠看着那块石头,看着上面那道精准无比的墨线,和旁边用石子画出的,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卯榫图样,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研究了一辈子石头,却从未想过,石头与石头之间,竟然也可以用这种方式,像木头一样,完美地拼接在一起!
这已经不是修堤了。
这是在创造一门全新的,足以改变整个工匠界的技艺!
“愣着做什么?”唐冥的声音传来。
老石匠一个激灵,如梦初醒。他像是接过了什么绝世珍宝一般,捧着那块石头,对着唐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师父!”
然后,他立刻转身,对着身后的工匠们,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开工!”
一声令下,整个河堤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
“开工”这两个字,仿佛带着一种魔力,将所有人的恐惧和慌乱,都驱散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狂热的专注。
老石匠捧着那块画着墨线和图样的青石,像是捧着自家祖宗的牌位。他的手在抖,不是因为年迈,而是因为激动。他召集了所有的工匠,将那块青石供在最中间。
“都看清楚了!这就是咱们的规矩!”他嘶哑着嗓子喊道,“从今天起,咱们吃饭的手艺,得改!”
工匠们围了上来,一个个伸长了脖子。
他们看着石头上那匪夷所思的卯榫图样,脸上的表情,从最开始的茫然,到震惊,再到一种醍醐灌顶般的狂喜。
“天……天呐!还能这样?”
“石头里开卯眼,这……这简直是鬼斧神工!”
“我明白了!这样一来,石头和石头就不是靠泥沙糊在一起,而是自己咬住了自己!别说是洪水,就是天塌下来,它也散不了!”
理论,他们瞬间就懂了。
可真到了动手的时候,问题就来了。
一个经验最丰富的老师傅,照着图样,拿起凿子,对着一块青石小心翼翼地敲了下去。
“咔嚓!”
用力大了,石头直接裂开了一道缝。
另一个年轻工匠,吸取了教训,力道放轻,凿了半天,卯眼的边缘却坑坑洼洼,根本达不到图样上要求的平滑。
“不行!太难了!”
“这得是什么样的手劲和准头才能做到啊!”
工匠们满头大汗,进度慢得令人发指。他们能理解其中的道理,却无法复制出那种神乎其技的精准。
另一边,那个被吓破了胆的县令,此刻也成了最高效的监工。他带着衙役,像驱赶牲口一样,逼着赵员外家的家丁和城里的无赖地痞,将一块块青石从城西运来。他不敢有半分怠慢,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命,就系在这座堤坝上。
而下游,情况越来越不乐观。
那道由门板和沉船组成的临时屏障,在洪水的不断冲击下,已经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几艘沉船已经被冲得移了位,浑黄的洪水正从扩大的缺口中,更加汹涌地灌入镇子。
“上仙!顶不住了!下游的口子快要全开了!”一个壮汉满身泥水地跑回来,声音里带着哭腔。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时间,不够了。
老石匠急得满嘴是泡,他抓着头发,看着那堆被凿坏的废石,脸上满是绝望和愧疚。
就在这人心即将再次涣散的时刻。
唐冥走了过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从一个工匠手里,拿过了一柄最普通的铁锤,和一根最寻常的钢凿。
他走到一块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