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闻言,都忍不住走了出门口。
只见村道上,一支红红火火的秧歌队正热热闹闹地扭过来。
打头的是踩着半人高跷的“傻柱子”和“小媳妇”,“傻柱子”画着夸张的白鼻梁,歪戴着破毡帽,手里挥着把破扇子,追着扮相俊俏的“小媳妇”满场跑,做出各种滑稽的动作,引得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阵哄笑和叫好声。
后面跟着划旱船的,骑毛驴的,扭秧歌的,锣鼓家伙敲得震天响,气氛那叫一个热烈。
新禾骑在陈兴平宽阔的肩膀上,小手拍得通红,兴奋得小脸通红,丫丫的说着听不懂的嘤语。
林允棠被陈兴平小心地护在人群稍后,看着眼前这充满乡土气息的热闹景象,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手不自觉地抚上隆起的腹部。
再过几个月,自家的小宝贝也能看到这些热闹的场景了。
“下雪啦!瑞雪兆丰年啊!”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果然,细密的雪花不知何时开始飘落,起初是星星点点,很快就变成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雪幕之中,那喧天的锣鼓和欢笑声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热烈了起来。
天色擦黑,年夜饭自然是这一天最为重要的事情。
家里,陈明德摆开了八仙桌,桌子上摆满了美味的佳肴。
“都端稳了!好东西来啦!”陈兴平笑着从灶屋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青花大汤盆。
琥珀色的汤水微微晃动着,清澈见底,几朵舒展的雪莲花瓣沉浮其间,点缀着红艳艳的枸杞子。
这摆盘,那叫一个地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去国营饭店里进修过呢。
“这是…雪莲汤?”王秀兰惊喜地问。
“嗯。”陈兴平给每人面前的粗瓷碗里都盛了大半碗,一边说道,“都喝点,这可是好东西,好了管保一年到头身子骨结实,百病不侵!”
他特意给林允棠多盛了两朵花瓣。
林允棠小心地端起碗,吹了吹热气,轻轻抿了一口。
汤汁温热,一股奇异的清甜瞬间在舌尖化开,带着丝丝缕缕的花香和药香,非但没有任何苦涩,反而甘甜回味。
她惊讶地看向陈兴平。
“搁了点你喜欢的蜂蜜。”陈兴平冲她眨眨眼,温柔的笑道,“知道你怕苦。”
王秀兰喝得一滴不剩,咂咂嘴,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喉咙一直熨帖到小腹,连常年隐隐作痛的腰都感觉松快了不少。
“好!好喝!这心里头暖洋洋的,舒坦!”
新禾看到大家都在喝,咿呀咿呀的也想尝尝。
陈兴平舀了一勺子,放在她嘴唇上。
小妮子小嘴咂巴着:“吧……喝……!”
嚷嚷着,伸出小小手想把勺子给推开。
陈明德哈哈笑着,抿了一点儿蜜糖进新禾嘴里:“小馋猫,你还小,这好东西可吃不得,吃这个,香!”
屋外的鞭炮声越来越密集,此起彼伏。
吃完年夜饭,收拾了碗筷,堂屋中央的火盆烧得旺旺的,松木柴噼啪作响,散发着好闻的松香气。
王秀兰围着火盆包饺子,把洗净的铜钱藏在里面,谁吃到就预示着来年有福气。
陈明德则喝着浓茶,抽着旱烟,和邻居聊着天,天南海北地讲古,从早年间跑山遇到的精怪,讲到公社里的新鲜事,笑声不断。
林允棠没有参与包饺子,她靠在炕沿边稍事休息,手里轻轻摩挲着省城买回来的那本素描本。
脑海中,正努力的构思着自己看过的每一个款式,争取在这一段时间里好好的提升自己。
省的到时候参加比赛了,脑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反而丢了脸那可就不好了。
陈兴平坐在她身边,就这么安静的打量着自己的媳妇。
他发现,自家媳妇认真的样子,真的很美。
特别是那张侧脸,颜值可比许多城里的姑娘都要惊艳。
新禾终究是孩子,熬到快十点,眼皮就重得像挂了秤砣,小脑袋一点一点,最后歪在林允棠身边的炕褥子上,手里还攥着纸风车,小脸蛋红扑扑的,睡得那叫一个香甜。
十二点将近,村里零星的鞭炮声开始响起。
“当——当——当——”不知是谁家那口老旧的座钟,发出了沉闷而悠远的报时声。
“接年喽!”
这一声如同号令!
刹那间,整个村子像是被点燃了似的!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从家家户户的院子里冲天而起!
二踢脚、挂鞭、钻天猴,各种各样的响声交织在一起,连房梁上的灰尘都被震得簌簌落下。
漆黑的夜空闪烁着火光,将漫天的雪花也映照得流光溢彩。
硝烟味浓烈得呛人,却让人感到十分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