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清澈的河流出现在眼前,河岸两侧是肥沃的冲积平原。
「思茅河谷种植基地」的牌子立在路口。
“思茅河谷,3500亩,刚完成交割整合不到三个月。”陈默示意司机放慢车速。
这里的咖啡树看起来更“野性”一些,种植密度似乎也刻意降低了。
“这片地最宝贵的是它的小气候和土壤微环境。”陈默指着河谷深处。
“那边有天然的云雾带,湿度高,遮荫好。
我们划出了800亩核心地块,专门试种瑰夏、埃塞原生种这些娇贵但对风味有极致追求的品种。
算是我们的‘实验田’和未来高端产品线的储备库。”
乔雅注意到,有些地块旁插着小小的标识牌,写着“澜沧紫-嫁接一代”、“普洱之光-扦插苗”等字样,显然是陈默之前给她看过的那些实验品种。
“风险很大吧?”李携耀看着那些标识牌。
“农业投资,本就有赌的成分。”陈默笑了笑,笑容里却有着不容置疑的自信,“赌对了,就是下一个风口。赌错了...”
他耸耸肩,没再说下去,但那份举重若轻的气度,让李携耀心中凛然。
旁边乔雅暗叹一句大意了,忘了开躲闪,被贴脸装逼了。
车子沿着河谷行驶,最后在一处被高大乔木环抱、环境更为清幽的基地停下。
「勐马晨曦庄园」。
与之前几个基地的宏大或高效不同,这里显得小而精,充满生活气息。
几栋傣族风格的竹楼散布在咖啡林间,晾晒场上铺着竹席,上面是正在自然晾晒的咖啡樱桃,红绿相间,像铺了一地宝石。
一些穿着民族服饰的工人正在手工挑选瑕疵豆。
“勐马晨曦,4000亩。收购前主要做粗加工,管理比较粗放。”陈默带着他们走进一片遮荫良好的咖啡林,“我们接手后,保留了它原有的社区化种植模式和部分传统处理法,但引入了更严格的质量控制和追溯体系。这里产出的豆子,走的是‘社区支持农业’(CSA)和小批量精品路线,故事性和独特风味是卖点。”
他随手从旁边的咖啡树上摘下一颗深红色的成熟咖啡果,递给李携耀:“尝尝?甜度很高。”
李携耀掰开果皮,将包裹着粘滑果胶的咖啡豆放进嘴里咀嚼。
一股清甜的果汁味混合着淡淡的青草气息在口腔弥漫。
“很特别。”他点头。
“不同的庄园,不同的定位,不同的豆子,最终服务于不同的市场。”陈默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勾勒出一幅清晰的产业地图。
“云澜做标杆和综合体验,南屏山麓保产能和商业基本盘,思茅河谷赌未来和高端突破,勐马晨曦讲情怀和差异化补充。
再加上保山那边即将落地的2000亩高海拔精品地块,和正在谈的隆阳区3200亩有机庄园...”
他顿住脚步,转过身,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李携耀和乔雅脸上,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
“李总,乔总,你们猜猜,华兴全球二十几万员工,每天要消耗掉多少杯咖啡?”
李携耀心头猛地一跳。
来了!正题来了!
他强压下翻腾的心绪,面上维持着镇定,顺着陈默的话问:“哦?这个数字倒没细算过,还请陈总指教。”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摊开手掌,掌心是几颗他刚才随手摘下的深红色咖啡果。
他五指缓缓收拢,用力一碾。
粘稠的、深红色的果汁瞬间从他指缝间迸溅出来,滴落在脚下的泥土里,留下几处刺目的印记。
“保守估计,两万杯。”陈默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两人心上,“如果培养出咖啡消费习惯还能翻上几番。”
他松开手,任由被碾烂的果肉残渣掉落,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粘稠的手指。
动作从容不迫,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这两万杯,现在,流进了星巴克、COSTA,还有无数独立咖啡馆和速溶产品的口袋里。”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直刺李携耀和乔雅,“李总,乔总,你们说,如果这两万杯的入口,能换上‘瑞子’的标签,再算上华兴园区内外带、外卖辐射的周边人群。这个起点,够不够我们玩一局大的?”
夕阳的金辉透过咖啡树的枝叶缝隙洒下,在陈默身上勾勒出明暗交错的光影。
乔雅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呼吸都窒住了。
陈默碾碎的不是咖啡果,是他们精心准备的、试图用“未来蓝图”去诱惑对方的谈判剧本。
他不仅完全洞悉了李携耀构想的“资源杠杆”这张王牌,甚至比他们算得更精准、更赤裸、更具象。
他根本不需要他们来“描述”战略协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