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福海同志！”李春城的目光锐利如刀，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一份厚厚的报告上，纸张发出沉闷的回响，“明城市极端天气应对处置报告，我看了三遍！现场指挥混乱，信息报送严重迟滞，关键救援力量调度延误近一小时！这是渎职！是对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极端不负责任！”他猛地站起身，那份报告被狠狠摔在赵福海面前，纸页哗啦散开，如同赵福海此刻轰然倒塌的尊严。“这不是能力问题，是作风问题！是根子上的散漫、懈怠、麻木不仁！省厅三令五申的工作纪律，在你这里，当成了耳旁风吗？你赵福海，这个局长，是怎么当的？！”
字字如锤，砸得赵福海头颅嗡嗡作响。满座寂静无声，他仿佛被剥光了钉在耻辱柱上，那些平日谈笑有加同僚们的目光，此刻都像烧红的烙铁，灼烫着他的脸皮。他紧抿着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一股混杂着巨大屈辱和冰冷怒火的洪流在胸腔里疯狂冲撞。
沉默即是默认。决议瞬间形成。赵福海的政治生命，在那一刻被按下了残酷的暂停键。
消息如同淬毒的冰针，刺穿了赵福海最后的体面。夜色如墨，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疯狂抽打着明城应急管理局大楼最高层那扇紧闭的窗户。局长办公室内一片狼藉，昂贵的青瓷笔筒摔在地上，碎片和墨汁混在一起，污浊不堪。几份盖着鲜红大印的停职和立案调查通知，像肮脏的抹布，被揉成一团扔在角落。
赵福海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玻璃上雨水纵横流淌，映照出他扭曲变形的脸。窗外城市璀璨的灯火，在他眼中只剩下模糊、狰狞的光斑。他手里死死攥着一张照片——那是去年全省应急系统表彰大会上，他与时任东山市市长王天峰并肩而立、笑容满面接受锦旗的合影。照片上王天峰的手，还亲切地搭在他的肩头。
“作风问题？呵…哈哈…”赵福海喉咙里发出一阵压抑、瘆人的低笑，眼神却冰冷得如同淬毒的匕首，“王天峰…好一个义正词严！好一个挥泪斩马谡！”他猛地将照片凑到眼前，死死盯着王天峰那张带着官方面具的脸，“你高高在上，一句话就定了我的生死，踩着我的人头显你的官威，立你的牌坊？你毁了我几十年打拼的一切！好…好得很！”
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野兽般的低吼。他用尽全身力气，双手抓住照片两端，手背上青筋暴起，如同盘踞的毒蛇。“嘶啦——！”刺耳的撕裂声在空寂的办公室里炸响。照片上王天峰那张志得意满的脸，被暴怒的手硬生生从中间撕开。他还不解恨，将撕成两半的照片再次重叠，疯狂地撕扯、揉搓，直到它们变成一堆指甲盖大小的碎片。
赵福海喘着粗气，将满手碎纸屑狠狠抛向空中。纸屑纷纷扬扬落下，如同祭奠的纸钱。他缓缓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办公室墙上那幅巨大的全省应急资源分布图。他的目光不再有丝毫往日的意气风发，只剩下一种近乎凝固的怨毒与疯狂。
“王天峰…”他盯着地图上省厅所在的位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浸透了刻骨的寒意，“你让我跌入深渊…我爬上来之前，定要拉你一起…尝尝这地狱的滋味！”窗外的惊雷轰然炸响，惨白的电光瞬间照亮了他脸上那抹令人心悸的、酝酿着风暴的狞笑。
权力的舞台，容不下失意者的悲鸣。当赵福海将王天峰的照片撕成碎片的那一刻，他碎裂的不仅是往日的荣光，更是为自己掘开了深渊的入口。复仇的火焰一旦点燃，往往先焚毁的便是执火者自身——那墙上巨大的应急地图，此刻映在他眼中的，已然不再是守护的蓝图，而是一张铺向毁灭的路线图。
停职调查的阴影如附骨之疽缠绕着赵福海。他不再出现在窗明几净的应急管理局大楼，却并未真正离开权力的暗流。他蜷缩在城郊一栋不起眼的旧别墅里，窗帘紧闭，只有电脑屏幕幽蓝的光映照着他日渐阴鸷的脸。桌上散乱堆放着应急管理相关的文件、通讯录，以及厚厚一叠他精心收集的、关于王天峰的一切——公开报道、会议讲话、甚至一些语焉不详的传闻碎片。他像一个潜伏在数据沼泽里的猎人，耐心地梳理着每一个可能成为武器的信息。
“王天峰…你不是最在乎你的位置，你的名声吗？”赵福海盯着屏幕上王天峰在省安全生产月活动上意气风发的照片，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那我就从这里下手。”
他首先瞄准了王天峰一手推动、引以为傲的全省应急物资“一盘棋”动态管理系统。这个系统要求各市实时上报关键应急物资储备和分布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