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扇门正在从分子层面拆解他的身体。
(二)
黑暗持续的时间比预想中短暂。
赵莽在坠落中苏醒,却发现自己并非向下坠,而是向\"内\"坠落——仿佛被塞进一个无限收窄的漏斗。四周没有光,却有触感:他的指尖擦过某种光滑曲面,像在抚摸巨兽的腔壁。
\"四维结构的喉管……\"一个声音在他颅骨内响起,语调像张居正,却夹杂着铁器摩擦的杂音,\"赵炳然之孙,终于来了。\"
赵莽想喝问,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已消失。他的声带化作一串悬浮的朱砂字,在虚空中组成《大明律·户婚》的条款。
突然,下坠停止了。
他悬浮在一个不可能的空间里——上下左右都是黄册库的铜门,每扇门上的狴犴铺首都在同步转动眼珠。正前方,张居正的尸体盘腿而坐,胸腔大敞,肋骨间嵌着本铁册,书页正以超乎常理的速度翻动,每一页都记载着不同时空的大明赋税数据。
\"这不是地宫。\"尸体的嘴唇未动,声音却从铁册里渗出,\"是克莱因瓶的接缝处。\"
赵莽的视野突然分裂成三份:
左眼看见万历年的黄册库正在向内翻转,砖石梁柱如肠壁蠕动;
右眼看见2023年的考古队员手持激光测距仪,光束在触及铜门时弯折成莫比乌斯环;
而眉心处新睁开的第三只眼,则看见2460年的量子计算机正用区块链重构眼前的铁册。
\"观察即污染。\"张居正的尸体抬手——那手掌已量子化,指尖延伸出十一万条世界线,\"你此刻的认知,正在让这个四维结构退相干。\"
话音未落,铁册突然爆炸。
不是纸张的飞散,而是空间的爆裂——每一页黄册都展开成一个平行宇宙,赵莽的肉身被撕扯成三份,分别抛向:
1584年,悬浮着张居正尸体的磁粉祭坛;
2023年,被质子束贯穿的青铜地宫;
2460年,AI朱元璋用区块链统治的数字应天府。
在完全分裂前的瞬间,他最后看见铜门上的狴犴浮雕活了,兽口吐出一张由星光织成的圣旨,朱批赫然是:
\"准奏。依《量子考成法》,大明国祚按黎曼ζ函数延拓。\"
万历层的血账簿
赵莽在剧痛中苏醒时,发现自己跪在由铁册堆砌的祭坛前。
十二根玄铁锁链从穹顶垂下,末端捆缚着张居正的尸身——这位故去两年的首辅竟悬浮在半空,苍白的十指蘸着胸口渗出的鲜血,在虚空中书写着什么。血珠不坠,反而凝成朱砂文字,悬浮排列成《考成法》的条款:
\"凡量子相干态官吏,当以退相干速率考核……\"
字迹扭曲,如蛇虫游动,却又精确得像是用分规丈量过。赵莽突然明白为何铁册库要建在后湖之下——这地宫是个巨大的法拉第笼,铜墙铁壁间流动的磁粉形成屏蔽,将某种不可名状的干扰隔绝在外。
祭坛四周飘满黄册纸页,每一张都呈现诡异的双螺旋结构,像是被人从四维空间强行压入三维的账簿。赵莽抓起最近的一张,本该记录田亩的数字已变成波动方程:
\"Ψ=√(2\/3)ψ? + √(1\/3)ψ?\"
纸页边缘的批红赫然是万历皇帝的笔迹:
\"此隐田非隐田,乃平行宇宙之投影也。\"
\"你终于来了。\"
张居正的尸体突然转头,眼眶里涌出银白色磁粉,顺着脸颊流下,在地面蚀刻出《大明会典》的条文。他的咽喉处裂开十字形伤口,内里不是血肉,而是无数旋转的微型黄册,每本都记载着不同时空的大明史——赵莽甚至瞥见一册封皮标注\"崇祯十七年\",内页却是空白。
\"从你祖父赵炳然在嘉靖朝清丈田亩时,四维观察者就选中了你们赵家。\"尸体的声音不是从口中发出,而是从铁链的震颤中传来,每说一字,锁链便浮现出新的血字,\"黄册从来不是账簿……是文明评估器的接口……\"
话音未落,赵莽的戚家刀突然自行飞向尸体。
刀尖刺入张居正眉心的刹那,竟溅出彩虹色火花,尸身瞬间坍缩——不是化为灰烬,而是重组为血珠构成的立体地图。每一滴血都精确标注着抗倭战场的位置,阵亡军户的姓名在天穹间闪烁,如星斗排布。
赵莽的瞳孔骤缩。
那些血珠并非静止,而是在缓慢流动,沿着看不见的轨迹运转,形成某种庞大的计算阵列——这根本不是地图,而是一台用鲜血和亡魂驱动的量子计算机。
\"看懂了吗?\"锁链间传来张居正的声音,\"军户的尸骸……是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