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云剑一剑刺杀萧玉郎,此间再无碍事之人。
“来战!”
眼见陈忘半跪在地上,没有任何反应,江浪再次大声强调道。
芍药终于听不下去了,来不及擦干脸上的泪水,便用娇小的身躯护在陈忘身前,挡住封云剑的剑锋,声嘶力竭地大喊道:“战,战,战,你就知道战,难道看不出大叔就要死了吗?”
“要死了?”江浪的语气中充满了疑惑。
他仔细看向陈忘,只见对方气息奄奄,唯一息尚存,看样子,似乎是真的要死了。
江浪眉头一皱,手中封云剑竟指向芍药,道:“说好的今日解毒,这是怎么回事?”
“江浪,”陈忘的声音虚弱无力,似乎连开口说话,都要用很大的力气,只听他一字一顿道:“是我妄动武力,误了解毒时机,与这小丫头无甚干系,你就不要难为丫头了。”
说罢,陈忘强自支撑,盘坐在地上,对江浪许诺:“江浪,待我调息一阵,便与你完成当年未竟之约。”
“大叔!”芍药担忧地喊了一声,试图阻止陈忘这种近乎自杀的行为。
她随即转向江浪,目中含有怒气,吼道:“大叔就快要死了,你还老想着你的破决斗。大叔如今这般模样,你便是胜了,也是胜之不武。”
“小丫头片子懂个屁?”江浪怒气更盛,道:“我一生痴迷武学,习百家技艺,融会贯通,力挫群雄,自认天下无敌。谁料项云横空出世,虽名声一度盖过我,却叫我好生兴奋,孜孜以求,愿一战而决胜负。决战未竟,苦等十年,险成心魔。圣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我非圣人,乃一介武夫,今若能了结这场决斗,死又何妨?”
江浪是武痴,痴而狂,狂而疯。
芍药自然辩不过一个疯子,只能依偎在陈忘身边,扑簌簌地落泪。
看芍药这般模样,陈忘总觉心痛无比,将这丫头往自己身边揽了揽,皱着眉头,对江浪责怪道:“我又不是不答应你比武,好大个人了,跟个孩子置什么气。”
江浪听陈忘讲话虚弱无力,中气不足,愣怔半晌,似有话语哽在喉头,终未再反驳什么。
过了一阵,江浪反倒开口说:“有一点这丫头说的没错,你如今这状态,就算赢了你,也是胜之不武。”
“可是,”江浪的情绪有些抓狂,双手抱头挠了又挠,自言自语道:“若你就此死了,我去找谁比武去。看来比武这事儿,还是耽搁不得。”
看到江浪这副模样,陈忘忍不住发出笑来,竟觉得这武痴有几分可爱。
看陈忘笑出声来,芍药却哭的更凶了。
她是药师弟子,自小习得一身医术,对病人体征的变化尤为敏锐。
此刻,芍药待在陈忘身边,能清楚地感知到他的心跳正在一点点变弱,那是生命急速流失的信号。
这种时候,江浪却在一旁持续发癫,只见他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怎么办?怎么办?打赢了胜之不武,现在不打,等他死了,我又跟谁打过?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啊——”
江浪仰天长啸,发出一声泄愤似的疾呼。
这些矛盾弄的江浪头痛欲裂,无处发泄,竟将矛头指向那一地的尸体来,大骂道:“都怪你们,明明技不如人,还偏偏赶着要来送死。如今横七竖八的一条条不值钱烂命,挡了我一场痛快的酣畅淋漓的决斗。如今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都怪你们,都怪你们。”
可怜那些武林人士,从五湖四海赶来此地,既枉送了性命,还要平白无故遭受一场辱骂。
骂着骂着,江浪竟越来越癫狂,封云剑猛然挥出,越斩越快,几乎将剑光化作一道道笼罩周身的残影,所至之处,桃枝尽被斩落。
看来,就连这遍地的桃树,都成为江浪发泄的对象。
陈忘静坐调息,窥见江浪挥剑,不由佩服之至,感慨其剑法精妙,招数繁杂,真不愧负有武痴之名。
乱斩之中,已将百家技艺融会贯通,周身严密,几无破绽可寻。
陈忘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被此人视为一生之敌,乃陈忘之幸也。”
感慨罢,陈忘又在心中想:“剧毒方好又复,乃天命也,非人力所能扭转。临死之前,便能尽力一战也好,了却这段因果,不枉江浪枯等那十年光阴。”
想到这里,陈忘正欲起身一战,却听竹林深处一声驭马长呼:“驾!”
马蹄渐近,未待细听,便见斜刺里冲出一人一马,路过江浪,直冲林中小屋而来。
江浪正心中烦闷,无从发泄,不知哪个不长眼的策马狂奔,当即便成了江浪的出气筒,却见他将封云剑倒转,以剑柄猛戳马肋。
那马儿奔驰之中冷不防遭此重击,当即身体侧倾,重心失衡,直接将马上那人摔了下来。
那人刚一落地,封云剑的剑锋便已经刺了过去,剑尖撕帛裂布,冰冷的触感透过胸膛,直击脆弱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