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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炎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浅得近乎错觉,转瞬即逝。他的手指在御案光滑的边缘轻轻摩挲着,像是在感受木头的纹理,又像是在掂量这“河”的深浅。
“雷霆手段,方显陛下肃靖江湖、涤荡乾坤之决心。”诸葛正我微微躬身,话语如铁:“积善坊内,家家闭户,观者无不悚然。此役之后,京中勋贵、江湖宵小,当知陛下法度,不容轻侮。那些妄图挑战陛下权威的人,都该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了。”
他随即从宽大的袍袖中取出一份密封的文书,双手呈上:“此乃千金台查抄所得详细清单,及初步审讯口供。请陛下御览。”
太监小福子无声地趋前,接过文书,小心翼翼地放在李景炎面前。
李景炎没有立刻打开:“多少?”
“查抄现银、金票、珠宝古玩、地契房契等,初步折合白银,逾三百一十七万两。”诸葛正我的声音平稳地报出这个足以令天下震动的数字,如同在说三百一十七两。然而,他紧接着补充的一句,才真正像投入深潭的巨石:“另,起获户部标记官银,八万两。这户部的官银,本应用于百姓民生、国家建设,却出现在一个勋贵的赌坊里,可见这背后的贪腐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御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烛火噼啪一声轻响,爆开一点火星。
李景炎的目光终于从那封文书上移开,缓缓抬起,落在诸葛正我脸上,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哑了几分:“户部的银子,出现在一个勋贵的赌坊里……朕这国库,在某些人眼里,怕是成了随意取用的私库了。”
他微微侧首,目光投向长窗外那片被暮色吞噬的天空:“朕的国库,倒是肥得很。这天下的财富,本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如今却被这些蛀虫肆意侵吞。”
这平静的话语,却让侍立一旁的太监小福子浑身一颤,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衣领里。
“陛下,”诸葛正我再次躬身,声音压得更沉,带着一种刻意的慎重:
“千金台核心账册已封存,正在加紧破解其密语代号。录事房于其密室查获一沉香木匣,内设鲁班坊‘千机锁’。此锁构造奇诡,汇聚了鲁班坊的精妙技艺,强行开启恐损毁内藏之物。臣已命人寻访精通此道之人,务必稳妥开启。这匣中之物,或许隐藏着更多惊天的秘密,能帮陛下揪出更多幕后黑手。”
李景炎的指尖在御案上轻轻敲击了一下,无声无息。“匣中之物,至关重要。永宁伯虽死,他背后的人,还有那些伸向国库的手,都得揪出来。绝不能让这些硕鼠继续在暗处为非作歹,掏空朕的江山。”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诸葛正我身上:“账册破译与开锁进度,每日一报。朕要时刻知晓进展,不容有丝毫懈怠。”
“臣遵旨。”诸葛正我应道,随即,他话锋一转,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另有一事,启奏陛下。录事房在永宁伯名下几处庄园及千金台密室开启的路径上,发现了一些……痕迹。这些痕迹极为蹊跷,不像是寻常之人留下的。”
李景炎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如同冰锥:“痕迹?什么样的痕迹?你且详细说来。”
“是。”诸葛正我微微颔首,目光沉凝:“手法极为隐蔽,刻意模仿了西蜀靖安司惯用的几种传递密讯和布设机关的后手。痕迹很新,几乎是在我们行动前后仓促留下。臣以为……过于刻意了。这很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想将陛下的视线引向西蜀。”
“西蜀?”李景炎口中轻轻吐出这两个字,仿佛在咀嚼着什么,缓步来到窗前。他在心中思索着这背后复杂的局势,西蜀向来与朝廷时有摩擦,难道他们真的参与到了此事当中?
诸葛正我垂手侍立,目光跟随着皇帝的身影,等待着。
李景炎的背影在窗前的阴影里凝固了片刻。
突然,一丝极淡、却令人心悸的笑意,无声地爬上他的嘴角。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洞悉了某种残酷棋局的冰冷了然。
“棋子?”他对着窗外渐沉的暮色,低语出声,声音轻得如同叹息:“朕才是执棋人。不管是谁在背后谋划,想要搅乱这棋局,朕都不会让他们得逞。”
他缓缓转过身,半边脸隐在殿内渐浓的阴影处。
“西蜀的耗子……”李景炎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近乎玩味的冷冽:“既然爪子伸过来了,那就剁了吧。他们以为用些小手段就能蒙蔽朕的双眼,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的目光落回诸葛正我身上,那眼神如同淬火的寒铁,“查!顺着那些‘痕迹’,给朕狠狠地查!不管它背后是西蜀,还是别的什么魑魅魍魉,都给朕挖出来!永宁伯这颗棋子是肥得过分了,他吃下去的东西,总得有人吐出来。朕要让所有心怀不轨之人,都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