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不了。”李景炎神色自信，手腕一抖，只见钓竿弯曲成一个夸张的弧度，又是一尾青鱼破水而出，比先前那尾更大，鱼尾奋力拍打着，挣扎得也更为猛烈，在阳光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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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打破了宁静却不显突兀。宰相季海生不知何时也换上了一身便服，悄然来到池畔。他手中也持着一根钓竿，只是样式更为古朴。
“季相也来了？”李景炎没有回头，嘴角却微微勾起一丝弧度：“坐。难得偷闲半日。”
季海生恭敬地行了一礼，在皇帝侧后方的石凳上坐下，动作熟练地挂饵、抛竿，感慨道：“老臣近些日子，总觉胸中烦闷。想来这昆明池水，最能涤荡尘虑。陛下垂钓，老臣也沾沾光，图个清静。”
“清静？”李景炎轻笑一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目光仍停留在水面的浮漂上，缓缓说道：“朝堂如战场，这池水之下，又何尝不是暗藏玄机？大鱼小虾，各怀心思。朕这浮漂一动，牵动的可不止是鱼线。”
季海生看着水面，若有所思，缓缓道：“陛下所言极是。水面看似平静，水下却有饵食诱惑，有暗流涌动，有鱼儿争抢，也有那狡猾者潜伏窥伺，伺机而动。治国之道，亦复如是。这新政推行，就如同在这池中搅动风云，必然会引得各方反应。”
李景炎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凝重：“是啊，新政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就像在这池子里投下巨石，泛起的涟漪定会惊动那些潜藏的势力。但朕心意已决，势必要推行下去。”
两人一时无话，只有微风掠过柳梢的沙沙声，和池水拍打石岸的轻响。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慢了下来。
突然，李景炎的浮漂猛地向下一沉！
他眼神瞬间锐利如鹰，手腕一抖，一股巧劲顺着鱼线传递下去。水下传来一股不小的挣扎力道，竿梢立刻被拉弯成一道优美的弧线。
“又上钩了！”小福子忍不住低呼一声，又赶紧捂住嘴。
李景炎却不急不躁，身体微微后倾，稳稳控住鱼竿，时而放线，时而收线，与水下的猎物进行着无声的角力。这份沉着，与他处理朝政时的杀伐决断截然不同，却同样展现出一种掌控全局的气度。
片刻之后，水花翻涌，一条通体赤红、鳞片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光的硕大锦鲤被提出了水面！鱼尾有力地拍打着，水珠四溅。
小福子和几个小太监连忙上前，用特制的网兜小心地将鱼接住，放入盛满清水的御用大木盆中。那锦鲤在盆中游弋，鲜艳夺目。
李景炎看着盆中活力十足的锦鲤，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他放下钓竿，净了手，走到木盆边。王德海立刻递上一柄小巧的金勺和特制的鱼食。
“再大的鱼，离了这昆明池水，也失了根本。”李景炎捻起一小撮鱼食，轻轻撒入盆中，看着锦鲤欢快地争食，若有所思地说道：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朕推行新政，便是要理清这天下之水，让水更清，让舟更稳。让黎民百姓这水中的‘鱼’，能自在遨游，不必再受污浊暗流的裹挟与吞噬。”
季海生肃然道：“陛下圣心烛照。新政便是梳理河道，澄澈水源之举。只是这过程，难免惊扰了原本盘踞在浑水中的大鱼和虾兵蟹将，新政于他们，无异于抽干了池水，断了生路，其反扑必然凶狠。地方上的那些世家豪强，早已根深蒂固，他们定会想方设法阻碍新政推行。还有那些怠政的官吏，也会担心新政影响他们的利益，从而暗中抵制。”
李景炎目光落在盆中那条依旧活力十足的赤金龙睛上，语气淡然却透着寒意：“凶狠？那又如何？朕既已撒下天罗地网，就不怕网破鱼死。他们要跳，就让他们跳出来！跳得越高，看得越清，收拾起来也越利索。朕倒要看看，是他们脖子硬，还是朕的铡刀快。朕已命人暗中收集证据，对于那些公然抵制新政、鱼肉百姓的势力，绝不姑息。”
他顿了顿，看向季海生：“季相，地方上的阻力，朕心中有数。京畿的成效是灯塔，也是诱饵。那些盘踞地方的世家豪强、怠政的官吏，各方势力，看到京畿新政成功，看到朕动真格的，他们要么如坐针毡，要么狗急跳墙。这正是朕想要的。让他们动起来，朕才好分辨忠奸，才好……一网打尽。”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
季海生心头凛然，深深一揖：“陛下深谋远虑。老臣定当竭尽全力，为陛下稳住朝堂，梳理新政细则，使这‘灯塔’之光，尽快照亮帝国每一个角落。老臣会与朝中大臣们多加沟通，晓以利害，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同推进新政。对于那些心怀不轨、妄图阻碍新政的人，老臣也会密切关注，及时向陛下汇报。”
“嗯。”李景炎点点头，目光再次投向波光粼粼的昆明池。他重新拿起钓竿，挂上新的鱼饵，手腕轻扬，鱼线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再次没入碧水之中。浮漂重新立起，随波轻晃。
“钓鱼，要有耐心，没错，但前提是池中得有水……”少年皇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