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果在桑霁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也没有表现出过度的吃惊和伤悲,他只是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像是从她的无情里得了点泰然和欣慰似的,微微抬首,瞳孔中央倒映着摇曳不定的烛火,有死静的荒凉如雾气般弥散。
他咳嗽了两声,唇角凝固的血痕让他说话很吃力,他淡笑着,轻轻道“师妹的喜欢,好不值钱。”
这般淡漠的语气,却有些晦涩隐秘的心酸。
这话出来,也让他自己有片刻的茫然——那句话,竟在心里刻得这么深。
久久的沉默,一如他捱过的万千夜晚。
“师兄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疑惑的发问在头顶响起,脖颈边的刀被收起,只有淡淡的热还在颈边荡着。
朝晕走过去蹲下,把地上被砍成两半的蜘蛛尸体拾起来,故意离他很近吓他“你把追踪蜘蛛带来,是要我们一起死啊?”
她挑着眉,烛光之下,温柔明艳,眉目清冷,可眼眸里又是切切实实的熟悉的笑意,竟又让他觉着无地自容,不安起来,便又低下头,唇齿间弥漫着淡淡的苦“…不要。”
不要我们死。
最起码,你不能死。
朝晕笑着理了下他的发,麻溜地去把窗户的血痕处理干净,刚要去外面看看,桑霁又气若游丝地道“来的路上,没留痕迹。”
只有在翻窗户的时候实在坚持不住了,留了点血。
朝晕听懂了,马上锁紧门窗,去找有没有药物,又被桑霁拦下。
他恢复了一半气力,温声道“不麻烦师妹,我自己待一会儿就好。”
朝晕听话地去一边待着,看着他动作缓慢地盘腿、闭目,调息。
慢慢的,屋内的温度开始攀升,朝晕皱了皱鼻子,敏锐地嗅到了火灵根的气息,而且是极为浓郁、正统,富有威严的气息。
他紧拢的眉心微松,面孔慢慢有了细微变化,眉棱更为深邃,眼尾微扬,眉心隐隐有火光闪烁。朝晕看着,猛地想起来了大陆传说中的神兽之一——焱龙。
他现在应该是在转灵根,把压下去的火灵根放出来,龙身的恢复能力是人身的十倍不止。
这样看来,当初那所谓的意外应该也是他一手策划的,为的是能光明正大地让火灵外现。
她牢牢地盯着桑霁的额角处的龙角,又看向另一只断掉大半的角,无声皱眉。
肯定可疼了,那可是角呀!
她刚刚在心里这般道,突然听到了像墙裂开、又像蛇蜕皮的声音,心里一跳,猛地抬头望向桑霁。
他把头埋得很低,两只手死死地捂着脸,青筋毕露,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察觉到了朝晕的视线,桑霁又低了脖颈,微弱出声,苦涩绝望的小声求道“师妹,朝晕——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那全脸的疤其实没消,只是在火灵根占主导地位时才会完全显现。
他现在面目可憎,丑陋不堪。
朝晕起身前去,在他身边蹲下,一只手稳上他瑟瑟发抖的肩膀,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背,凑到他耳边,慢慢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师兄吗?”
嗓音是说不出的轻柔。桑霁忽地觉着冷,无意识地往她身侧靠拢,轻轻摇了摇头。
他只知道,她极喜欢看他的脸,哪怕他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他是龙,其实没有人类的审美。但是他知道,他现在好丑好丑,师妹一定不会喜欢。
他又把脸捂紧,觉着连血液都是酸涩的,涌向四肢,酸软无力。
“喜欢师兄的眼睛,喜欢听师兄说话,喜欢听师兄弹琴,喜欢看师兄摸雪绒和兔兔,喜欢师兄站在雪里的样子。”
她细声道,感受到他颤栗起来,心中吁叹一口气,眸光柔似碧波,她微微用力,把他捂着脸的手给掰开。
他的手好凉,比洄雪殿凝上数十年的冰柱还凉。
在昏暗之中,朝晕看着他脸上纵横狰狞的疤,眼眸黯淡了些,指腹轻轻擦过那凹凸不平的纹路。
桑霁狠狠一颤,仍然接受不了,又要用手捂,却被朝晕隔挡住。
她低下头,微凉的发丝轻轻划过他的眼睛,有些痒,有些痛,有些涌泪。
“师兄是什么样的人,我就喜欢什么样的人。”
轻柔的吻落在他的脸颊上,像是开花,又像是凝滞,久久不散的热意拢在眉间,萦在心尖。
他骤然感受到了陌生的、强烈的撼动,意识昏沉,分神听到了临近的脚步声。
他抓住她的手,艰难道“有人来。”
她反握上他,烛火灭了,她清灵的眼也隐进暗色“我知道。”
“师兄睡一觉罢,睡一觉就好了。”
她道,下一秒把他打横抱起。
一瞬间的失重感让桑霁微微清醒,他知晓自己是在刚才被下了药了,但是没什么恼的,也没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