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时,薄薄的雾气跟长了脚似的从山里游走而出,开始在村子里穿梭,绕着土坯墙、缠着老树枝,把整个村子都裹得雾蒙蒙的。
就算缩在烧得热乎乎的暖炕上,盖着厚厚的棉被,也依然冻得人不敢露出半点肌肤,稍微把胳膊伸到被子外,没一会儿就冻得发麻。
不过村落里的人,早就习惯了这种日子,不管天多冷,一大早都会起来,下地的下地,干活的干活。
村子里依然还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该下地的扛着锄头往地里走,该拾掇柴火的背着背篓往山上去,没人因为秋末的寒气就歇着。
反倒因为眼看着就要入冬,大家更着急了,得赶紧多备些柴火,省得冬天炕烧不热;还得把地里剩下的粮食收回来,把白菜、萝卜腌好,这些活堆在一块儿,得忙活好一阵子才能踏实。
白胭家自然也不例外。
她回了家,哪能躲得掉这些活?一大早天刚亮,就跟着妈妈忙前忙后,家里扫地、喂鸡、择菜的活,她都抢着干。
忙活着的时候,白胭瞥见妈妈没戴自己昨天给的塑胶手套,依旧用那双冻得指关节都变了形的手,一点点摘着风干的白菜。
白胭心里一紧,赶紧走过去说道“妈,您把那塑胶手套戴上啊,这样手能暖和些,省得您一会儿又喊手疼。”
张桃手里的动作没停,笑呵呵地,满不在乎地说道“哎呀,没事,妈这手早就习惯了,冻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等到冬天最冷的时候再戴也不迟。”
说着。
就把摘干净的风干白菜拿到水盆边,仔仔细细洗去上面的灰尘,然后走到锅边,掀开冒着热气的锅盖,从里面揪了些白菜叶扔进熬得稠稠的白粥里。
没一会儿,锅里就飘出了白菜的清香味,这就是一家人的早餐了。
这样的早餐在白家,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也是因为白胭回来了,还带了钱,妈妈才特意往粥里加了风干白菜。
要是平时,早饭多半就只是白粥,再配上晚上剩下的几块硬邦邦的玉米饼子,或者就着一碟咸得齁人的咸菜,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白胭的父亲白大庆,倒是个勤快人,天还没亮透就起来了,扛着锄头、背着竹筐去地里忙活,说是要把最后一点红薯挖回来,不然等下了霜,红薯就该冻坏了。
家里的两个大小子,却还赖在炕上,凑在一块摆弄着昨天白胭带回来的四驱车,一会儿把电池卸下来,一会儿又装上去,玩得不亦乐乎,连衣服都没穿利索。
白胭看了忍不住皱起眉头,走过去对着炕上喊道“大弟、二弟,赶紧起来!别光顾着玩玩具,以后我不在家,你们得多帮帮爸妈干活,喂喂鸡、扫扫地都行。这样下次我回来还给你们带礼物,要是再这么懒,下次我什么都不给你们拿了!”
说着,她一把抄起炕上的四驱车,关掉开关揣进自己兜里,又提高声音喊了一遍“听到没?赶紧穿衣服起来!”
两个小子知道姐姐现在有本事能挣钱,还能给他们带城里的稀罕玩意,也不敢不听话,赶紧应道“听到了听到了,大姐!我们这就起来!”
说着,麻溜地从炕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穿衣服,心里还惦记着一会儿忙完活,姐姐能把四驱车还给他们。
他们打算先帮妈妈喂完鸡,然后就拿着四驱车上学显呗显呗,好好风光风光。
结果这时。
院子里突然“砰”的一声巨响,那扇本就不太结实的木门被人狠狠踹开,门板撞在墙上又弹回来,晃悠着发出“吱呀”的哀鸣。
紧接着。
一伙人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为首的两个男人膀大腰圆,脸上带着凶气,跟在后面的是个矮个女人,穿着花棉袄,一进院子就把腰一叉,扯着嗓子喊到“白家的人都给我出来!别缩在屋里当缩头乌龟!”
白胭正布置碗筷,准备吃饭,听见动静吓了一跳,赶紧快步往院子里走,刚到门口就看见母亲张桃已经迎了上去,脸上堆着讨好的笑,语气带着几分慌乱的问道“哎呀,亲家母,你怎么一大早过来了?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也好准备准备。”
“别叫我亲家母!我们老张家可没你们这样的亲家!”
矮个女人根本不领情,眼睛一瞪,目光像刀子似的扫过正好走出白胭,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家闺女在城里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们老张家可不要不干不净的女人,赶紧的,把当初我们给的彩礼还有那些东西都拿出来,这婚我们退了!”
这话一出口。
张桃瞬间愣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忙解释道“哎呀,亲家母,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呀?我家胭脂在城里就是端端盘子,闲了还帮饭馆老板家孩子做家教,挣的都是干净钱,您可别听外面那些风言风语,都是瞎传的!”
张桃心里跟明镜似的,昨天白胭是跟龚小菊一起回的村,村里人本就对龚小菊议论纷纷,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