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梓峰在河边“偶遇”老渔夫,闲聊中,听他借着酒意,痛骂秃驴欺人太甚。
在一处被寺庙兼并了田产,沦为佃户的村落里,他看到一个机灵的少年,偷偷用泥巴捏成和尚的模样,然后狠狠踩碎,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诅咒。
这些人,或许没有灵根,或许资质平庸,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对佛门的统治心存不满,保有着一份未被完全磨灭的本真与反抗意识。
宋梓峰没有贸然接触,他只是如同一个沉默的记录者,将看到、听到的一切,通过心神传递给“系统”。
他行事愈发谨慎,深知一旦暴露,不仅自己性命难保,更会连累这些潜在的“同道”。
与此同时,远在亿万里之外,李云景的本尊正漫步于“佛光大陆”另一端的“金蝉佛国”。
他的白袍依旧洁净,如同云游的书生。
神念却如同无形的蛛网,以他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极速蔓延。
他的感知比宋梓峰敏锐何止万倍。
他能“看”到,一座繁华寺庙的地宫中,年迈的主持为了延寿,正用邪法抽取童男童女的先天元气,脸上满是贪婪与狰狞,与殿上宝相庄严的金佛形成讽刺对比。
他能“听”到,某个虔诚的村落里,老妇人将最后一点粮食捐作香油钱,祈求佛祖保佑生病的孙子,自己却饿得奄奄一息,而寺庙的仓廪却堆满米粮。
他能感应到,一些偏僻的角落,有少年对着寺庙方向咬牙切齿,有女子因不愿被纳入“明妃”之列而悬梁自尽,有匠人因雕刻佛像稍有瑕疵而被毒打致残……
众生皆苦,佛寺如笼。
李云景面无表情,眼神却愈发冰冷。
他屈指微弹,一道道微不可查的流光,蕴含着最基础的《五行真诀》引气法门以及一丝微弱的“系统”印记,如同蒲公英的种子,悄无声息地飘向那些被他“标记”的灵魂。
这些“种子”落入识海,并不会立刻激活,只会潜藏起来,潜移默化地增强宿主的感知和体魄,并在其遭遇极大不公或产生强烈反抗意念时,才会被触发,给予一线机缘。
他播撒的范围极广,数量众多。
并非所有人都能像宋梓峰那般迅速抓住机遇,但只要有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的人能够崭露头角,便足以在未来汇聚成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时间,在佛光的笼罩下,仿佛凝固而缓慢。但对于某些人来说,改变正在悄然发生。
“梵轮国”边境,一个被寺庙压迫得家破人亡的猎户之子,在深山被猛兽追杀,坠入山洞,绝境中“系统”激活,得授《庚金剑诀》残篇。
“金蝉佛国”某处,一个因揭露寺庙放贷盘剥而被囚禁的落魄书生,在暗无天日的牢房中,于墙壁上无意间刻画下蕴含道韵的图案,引动了识海中沉睡的“种子”,获得《浩然养气篇》。
“琉璃净土”边缘,一个自幼被送入寺庙当杂役、却因心性质朴不愿同流合污而备受欺凌的小沙弥,在深夜打扫藏经阁时,于某本佛经夹页中发现了一篇玄门吐纳术,与他识海中某种感应悄然契合……
星星之火,已然播撒,散落在这片大陆的各个角落。
李云景立于一座荒山之巅,遥望“明心山”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空间,看到了仍在咬牙坚持、默默积蓄力量的宋梓峰,也看到了更多刚刚点燃的、微弱的火苗。
他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深邃的笑意。
“佛光普照?”
“呵……且看这燎原之火,何时能焚尽这虚伪的灵山。”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一场席卷整个“佛光大陆”的风暴,已在无人知晓的暗处,埋下了最初的引线。
李云景一步踏出,脚下空间泛起涟漪,再出现时,已是在一片梵音缭绕、金光冲霄的佛土之外。
眼前,一座恢弘到难以想象的寺庙坐落于云端。
无数舍利塔尖刺破云层,琉璃瓦片在日光下流淌着七彩毫光。
巨大的“卍”字佛印在虚空中缓缓旋转,洒落无尽祥和气息。
檀香之气浓郁如实质,凝聚成朵朵金莲,在云海间沉浮绽放。
寺门上方,一块巨大的匾额悬挂,以佛门梵文书就,“迦叶宝光寺”。
仅仅是站在这寺庙外围,便能感受到那股浩瀚无边的佛力,如渊如海,深不可测。
与“明心寺”相比,此处方显佛门真正底蕴,乃是“佛光大陆”乃至整个“天澜星”佛道源流之一。
“南无阿弥陀佛。”
一声平和悠远的佛号响起,一位身披寻常灰色僧衣,面容枯槁,眼神却澄澈如婴儿的老僧,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寺门前。
他手中持着一串古朴的木质念珠,每一步落下,脚下自然生出金色莲台虚影。
正是迦叶宝光寺的当代住持,亦是佛门有数的大能之一,大悲禅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