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又一个声音响起。
从一个角落,到一片大陆。
从一片大陆,到整个洪荒。
最终,汇成了一股响彻天地的洪流。
“我等,拜谢佛门诸位前辈!”
“拜谢佛门慈悲!”
众生心有余悸,却也是掩饰不住的欣喜若狂。
他们跪拜下去。
发自内心地跪拜。
哪怕是那些幸存的准圣强者,那些曾经俯瞰一个时代,高高在上的存在,此刻也收起了所有的骄傲。
他们看着那焕然一新的天地,感受着重新流淌的灵气,对着那四道身影,缓缓地,郑重地,弯下了自己的膝盖。
这一拜,是为自己。
更是为身后的门人、族群。
霎时间,虚空之中,起了无法言喻的变化。
一种玄之又玄的力量,从每一个真灵,每一个生灵的叩拜与感激中诞生。
那便是气运。
金色。
纯粹的金色。
浩瀚如渊海,磅礴似星河的气运,从洪荒的四面八方升腾而起,凝聚而来。
它们在虚空中汇聚成一条条金色的神龙,最终在陈苦等四人的头顶,交织成一顶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功德气运华盖。
华盖垂下亿万道瑞气,源源不断地注入西方大地。
须弥山在轰鸣。
八宝功德池在沸腾。
整个西方佛门,都在这股庞大的气运注入下,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毫无疑问。
这一日,佛门之名,响彻洪荒。
这一日,佛门声望,再一次飞跃,达到了一个空前鼎盛的巅峰。
昆仑山,玉虚宫内。
死寂。
一种足以让大罗金仙道心崩裂的死寂,正笼罩着这座圣人道场。
三清圣人并坐云床,目光却穿透了三十三重天,死死盯着那片正在被无尽佛光净化的洪荒大地。
元始周身的庆云,第一次出现了不稳的迹象,明灭不定。
那张素来古井无波的面庞,此刻青筋毕露,神色扭曲。
“可恶!”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他的齿缝间挤出。
“实在可恶!”
轰!
他身下的云床,竟被这无意识泄露的一丝圣人怒火,震出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那陈苦等人,好深沉的算计!”
元始再也无法维持圣人的仪态,猛然起身,拂袖怒喝。
“天地遭此大劫,万灵涂炭,他们佛门倒好,竟以此为踏脚石,窃取无量功德,收割天地气运!”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玉虚宫中回荡,充满了不甘与狂怒。
嫉妒,早已将这位阐教圣主的五官烧灼得面目全非。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更深沉的沉默。
太清老子双目低垂,仿佛已经入定,那双亘古不变的眼眸深处,却有一丝无奈与落寞一闪而逝。
他什么都清楚。
可清楚,又能如何?
通天靠坐在另一侧,一手搭在膝上,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青萍剑的剑鞘。
他的指尖,甚至没有触碰到剑柄。
这位向来战意冲霄的截教圣人,此刻,竟连拔剑的欲望都没有。
因为他们都心知肚明。
这不是算计。
陈苦的实力再如何深不可测,也绝无可能去算计一场席卷整个洪荒的天地量劫。
人力有时而穷。
圣人,亦然。
这根本就不是算计,而是一场堂堂正正的阳谋,是独属于佛门的大机缘,大造化!
当那“普度众生”的大乘佛教教义响彻天地,当那救世的宏愿化为实质的佛光洒落大地,佛门便拥有了其他任何道统都无法比拟的力量。
救世之力。
这种力量,是天道大势的垂青,是众生愿力的加持。
这一点,他们三清望尘莫及。
更无法效仿。
让他们去发下宏愿,普度众生?
阐教讲究跟脚资质,顺天而行。
截教有教无类,但求一线生机。
人教清静无为,教化人主。
他们的道,从根子上,就与这“救世”二字,隔着一层天地鸿沟。
许久。
通天摩挲剑鞘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目光从元始身上扫过,最终落向了那片佛光普照的洪荒。
他的话音,前所未有的沉重。
“自此之后,天地不灭,佛门不朽。”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座太古神山,狠狠砸在三清殿中,也砸在元始和老子的心头。
“它,将是真正的天地第一道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