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里,密密麻麻的身影汇聚成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海洋。
无数道目光,同样充满了敬畏与尊崇,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山顶的景象。
那并非旁人。
正是当初被他从东方大地带回,如今已在西方繁衍出亿万之数的——
人族。
小陈苦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一丝哭笑不得的神情,在他脸上悄然浮现。
是了。
自己倒是把他们给忽略了。
这一场因材施教的授业,怎能少了人族?
要知道,如今人族生灵无穷,其汇聚而成的气运与功德,如同浩瀚渊海,无时无刻不在反哺佛门,浇筑着佛门的根基。
对于佛门而言,这同样是一桩无法估量的巨大底蕴。
对人族的教导,绝不可松懈。
一念至此,小陈苦再不迟疑。
他宽大的袍袖只是微微一拂。
刹那间,漫天道韵神纹与法则秩序交织,化作一道柔和却不容抗拒的伟力,滚滚倾泻而出,精准地落入那亿万人族之中。
伟力一卷。
转瞬之间,便有两道身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着,从人群中飞出,越过漫长的山道,最终轻飘飘地落在了小陈苦的面前。
这二人,正是如今西方人族的先贤古祖。
陶氏,轮氏。
他们的地位,与东方人族的三祖无异。
且说陶氏与轮氏二人。
他们本是和其他族人一样,抱着看神仙、看热闹的心态,仰望着山顶那高不可攀的论道。
谁曾想,这瓜吃着吃着,竟然吃到了自己身上!
两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周遭景象斗转星移,下一刻,已然站在了传说中的佛门圣地,直面那位神话般的陈苦前辈。
大脑一片空白。
极致的愕然与惶恐瞬间淹没了他们的心神。
二人来不及多想,身体已经本能地做出反应,重重跪倒在地,深深俯首。
“人族陶氏(轮氏),拜见陈苦前辈!”
他们的声音颤抖,却充满了发自肺腑的敬重。
小陈苦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威严而平和。
“陶氏,轮氏,你二人身为西方人族先贤,身负人族延续之使命。”
“我且问你。”
他的声音顿了顿,一股肃杀之气,毫无征兆地弥漫开来。
“昔日,妖族为炼屠巫剑,血祭东方亿万万人族。”
“那般滔天浩劫,若是降临在西方人族的头上。”
“你们,该当如何?!”
小陈苦的话音,如同一道九天惊雷,轰然炸响。
陶氏、轮氏二人如遭雷击,浑身剧震,面无人色。
而他们身后不远处。
那些刚刚挨过打,手心还隐隐作痛的佛门弟子们,先是一愣,随即,一双双眼睛里,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神色。
来了!
终于来了!
那柄名为“鸿蒙量天尺”的戒尺,终于还是悬在了人族的头顶之上!
这一次,可真是有好戏看了。
全场死寂。
所有目光,或戏谑,或怜悯,或担忧,尽数聚焦在那两个单薄的人族身上。
在这些出身不凡、根脚深厚的佛门弟子眼中,人族这两个字,本身就代表着弱小。
修为羸弱。
跟脚斑驳。
天资平庸。
这是烙印在血脉里的铁则,是天地间不言自明的公理。
陈苦师兄的发问,玄奥莫测,直指大道本心。
强如金翅大鹏,跟脚傲视三界,都在那戒尺之下吃了大亏。
这陶氏、轮氏二人,又能给出何等答案?
众人心中早已有了定论。
一个愚蠢的,或者说,一个凡俗的答案。
然后,便是戒尺落下。
这一波,二人筋骨孱弱,说不得会比金翅大鹏捱的戒尺更多,下场更为凄惨。
殿内,连空气的流动都仿佛变得缓慢。
只等那一声脆响,来印证所有人的预料。
哪知道。
陶氏、轮氏二人闻言,脸上并未出现众人预想中的惶恐与茫然。
他们只是对视一眼,眉宇间闪过一丝短暂的思索。
那思索,并非是对大道玄理的苦苦探寻,更像是在确认一个早已熟稔于心的事实。
而后,陶氏向前一步,轮氏紧随其后,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语气没有半分迟疑。
“我等人族生灵,皆仰赖佛门庇护,才能至今安然无恙。”
他们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丝毫慷慨激昂,只是在陈述一个最基本的事实。
“若是遇到那般危机降临,我等手无缚鸡之力,又能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