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记，您这是要掀桌子啊。”他低声说。
“不是我要掀，是他们逼我掀。”沈青云眼神冷峻，“如果正义只能靠沉默维持，那这个体制就没存在的必要。”
上午八点半，沈青云回到省委，径直走向常委会议室。其他人还未到齐，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前摊开着昨晚整理的材料。费秘书长匆匆赶来，脸色有些难看。
“沈书记，您这临时会议……是不是太急了？萧书记还在开会，说可能要迟到十分钟。”
“那就等。”沈青云头也不抬，“但会议开始后，谁迟到，谁就在门口站着听。”
费秘书长一愣，想说什么，终究没敢开口。
九点整，除萧方武外，其余常委陆续到场。气氛微妙，大家都察觉到今日不同寻常。沈青云没有寒暄，直接宣布会议开始。
“各位，今天我们讨论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他打开投影仪，屏幕上赫然出现一张地图，标注着南关省十四个重点监控县市，“过去三年，我省共收到基层腐败举报信4728封，其中3896封涉及扶贫、征地、惠农领域。而最终立案的，不足三成。办结率连续三年下滑，去年仅为51.3%。”
会议室一片寂静。
“为什么？”沈青云环视众人，“是因为群众诬告？还是干部清白？都不是。是因为有人不想查，也不能查。”
他切换PPT，一页页展示出清河县扶贫资金流向图、临水镇征地补偿异常签收单、马家沟村集体资产转让合同??每一笔都存在明显违规，但都被当地纪委以“证据不足”为由搁置。
“我昨天去了省纪委。”沈青云语气陡然加重，“李正民书记亲口告诉我，他们派出去的调查组，被人用‘热情接待’的方式软禁七天，连村民都不敢开门说话。这是什么？这是对党纪国法的公然蔑视！”
省委政法委书记刘志远咳嗽一声，慢悠悠开口：“沈书记，基层情况复杂，有些事情不能一刀切。我们也要考虑社会稳定。”
“稳定？”沈青云冷笑，“让贪官逍遥法外叫稳定？让百姓流离失所叫稳定？刘书记，您说得轻巧，可您知道清河县那个举报村支书贪污的农民，最后是怎么死的吗？??‘洗澡时滑倒，脑出血’。他妻子去报案，派出所说是意外，连尸检都不做。”
刘志远脸色微变，不再言语。
这时，萧方武推门而入，面无表情地坐下：“抱歉，临时有个国务院视频会。”
“没关系，萧书记。”沈青云不动声色，“正好您来了，我想请您做个决定：是否授权省纪委成立‘基层反腐专项督导组’，由我牵头，直插问题最严重的五个县，开展为期三个月的突击巡查？”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这是赤裸裸的夺权。督导组一旦成立，将绕开地方党委政府，直接调阅资料、传唤人员、冻结账户，权力极大。
萧方武眉头紧锁：“沈书记，这个提议太突然了。程序上也需要报中央备案。”
“我已经联系了周汉生同志。”沈青云平静地说，“他原则上同意试点，并建议我们尽快行动，避免节外生枝。”
这句话如同惊雷。周汉生是谁？中央纪委常委，政治局委员，一句话能决定一个省部级干部的命运。他竟然提前知情？
萧方武眼神微闪，显然没料到这一层。
“既然中央有意向支持，”他缓缓道，“那我们可以研究一下实施方案。但必须依法依规，不能激化矛盾。”
“矛盾早就激化了。”沈青云站起身，声音如铁，“我今天带来一份名单，上面是近三年因举报腐败而遭遇‘意外’的二十三人。其中有七名是共产党员，五名是退伍军人。他们不是死于疾病或事故，是死于沉默的谋杀。”
他将名单放在会议桌上，推向中央：“如果今天我们还不作为，明天就会有更多人闭嘴，更多钱流入私囊，更多百姓失去希望。这不是工作，是救亡。”
会议室陷入死寂。
良久，组织部长陈丽华轻声说：“我支持沈书记的提议。”
接着，宣传部长也点头：“舆论监督不能缺位，我配合做好正面引导。”
一人、两人……最终，除刘志远外，其余常委全部表态支持。
萧方武看着桌上的名单，终于叹了口气：“那就按程序走吧。督导组可以成立，但你要承诺，不搞扩大化，不影响大局。”
“我只承诺一点。”沈青云直视着他，“查到谁，就处理谁，不管他是科员还是常委。”
会议结束，沈青云走出会议室，阳光刺眼。唐晓舟快步跟上，低声汇报：“赵铁军刚送来第一批材料，非常关键。清河县原副镇长周茂林，三年前因‘受贿’被捕，但在看守所‘自杀’。法医报告显示，他颈部有明显勒痕，手腕却无挣扎伤。更重要的是??他的手机通话记录显示，死前半小时，曾接到一个来自省委办公区的座机电话。”
沈青云脚步一顿，眼中寒光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