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骑兵轰然应和,声浪震得积雪从城楼檐角簌簌坠落。他们从未见过北境王这般模样——那不是悲伤,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要将天地都焚尽的疯狂。
“立渊!”北境王提着刀,翻身上马,白马被他勒得人立而起,长嘶声响彻旷野,“本王倒要看看,你这吴国太子,究竟有几条命够填轼儿的血债!”
马蹄扬起漫天雪尘,北境王的玄甲在风雪中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率先冲出关隘。身后的士兵们紧随其后,铁甲碰撞声、马蹄踏雪声、兵刃摩擦声混在一起,在空旷的雪原上滚出惊雷般的响动。
他们不再掩饰行踪,不再顾忌埋伏。数万人的队伍如一股黑色的洪流,朝着东南方向的东海城奔腾而去。雪地里留下深深的蹄印,很快又被新雪覆盖,却盖不住那股要将东海城踏平的滔天怒意。
北境王伏在马背上,风声在耳边呼啸,他却仿佛只听见杨轼最后那句“叔公,记得替我报仇”。八岁那个在雪地里摔断腿还嘴硬说不疼的孩子,那个第一次领兵时紧张得手心冒汗的少年,那个守在东海城十年不曾后退一步的王爷……终究是被他护了半生,却没能护到最后。
“驾!”他猛地一夹马腹,白马再次加速,玄色披风在身后展开,如一只蓄势待发的黑鹰,直扑那座染血的东海城。
奉州的冬日总是带着刺骨的湿冷,端王府的暖阁里却烧着旺盛的银炭,空气里浮着淡淡的松烟香。明瑞披着披风,正临窗看着庭院里被雪压弯的梅枝,指尖无意识地敲着窗棂。
“殿下,东海城的密报。”内侍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将一卷密信呈上前。
明瑞接过密信,拆开时指尖带着笑意。待看清信上的字迹,他忽然低笑出声,起初只是压抑的轻笑,很快便化作畅快的大笑,震得暖阁里的铜炉都轻轻晃动。
“好,好一个杨轼!”他笑着拍了拍案几,眼中闪着兴奋的光,“竟真的跳了铁门关!果真是个汉子!”
坐在对面的端王放下茶盏,眉头微蹙。他这位侄儿自从邺国回来,就时常露出这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尤其是谈及邺国局势时,那眼底的算计几乎藏不住。
“瑞儿,”端王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审视,“你笑得这般开怀,莫非……此事与你有关?”
明瑞笑声一顿,转头看向叔父,脸上仍带着笑意,却多了几分坦然:“叔父果然瞒不过。”他走到暖炉边,伸手烤着火,“侄儿离开邺国前,确实托人在东都朝堂上‘递’了几句话。”
他指尖夹起一块点心,慢悠悠地说:“立渊那点计谋,本就只能挑动邺皇的疑心。可疑心这东西,得有人添柴才能烧得旺。”
“你就不怕引火烧身?”端王沉声道,“邺国若是乱了,对我夏国未必是好事。”
“乱才好啊。”明瑞笑得更欢了,甚至弯下腰,扶着案几直不起身,“杨轼一死,北境王那老狐狸必定发狂,立渊即便占了东海城又如何?他要面对的是整个邺国的怒火,是北境王红了眼的报复!”
他想象着立渊此刻的处境,笑得眼角都出了细纹:“立渊不是自诩算无遗策吗?这次我倒要看看,他怎么从邺国这潭浑水里爬出来!立渊的绣虎卫就算再能打,难道还能挡得住举国震怒的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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