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擒虎的脚步声消失在宫门,杨轼攥紧拳头就要往外闯。文宣一个箭步拦住他,袖中暗扣的银针几乎要弹出:“殿下莫要犯险!此刻宫墙内外皆是太子眼线,便是插上翅膀也难见到陛下。”
皇后侧身拦住杨轼的去路,凤冠上的东珠撞出细碎声响:“文宣所言极是。母后今早刚得消息,杨轩已命亲信接管了城门戍卫……”她话音未落,殿外忽传来铁甲摩擦声,几人皆是一震,待听那脚步声远去,才惊觉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杨轼跌坐在锦凳上,脸色苍白,眉宇间全是慌乱:“难道任由他谋朝篡位?父皇若知……”
“陛下便是知晓又能如何?”文宣将茶盏推置一旁,盏中残茶泼在案上,“下官一早进宫时,禁军就已经被替换,此刻怕是连御书房的太监都换了新人。”他望着窗外被笼罩的紧张肃杀,冷笑中带着几分苍凉,“如今这宫城,早就是太子的天下了。”
杨轼听闻,愣在那里,此时寝宫里安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皇后指尖抚过鬓边碎发,忽然攥住文宣的袖口,凤眼中泛起血丝:\"哀家只求你,带轼儿出宫。走得越远越好……\"她喉间发紧,望着杨轼苍白的脸,想起兄弟俩儿时在她裙边嬉闹的情形,可如今……
\"轼儿,去吴国吧。\"她低头间,声音微颤,\"你立渊表兄仁厚,不会亏待你。\"窗外突然乌云密布,将宫墙染成一片昏暗,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如今这邺国,怕是没有一处安稳地了。\"
此刻寝宫内又是一阵安静。文宣正要开口,却见皇后抬手止住他:\"哀家知道你想说什么。\"她望着案上未干的胭脂水渍,忽然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凄凉,\"若杨轩当真夺了皇位,轼儿留在吴国,有他表兄护着……便是日后不能回邺,也能安然度日。\"
杨轼叹了叹气,抬头间,却见文宣已从袖中掏出吴国风羽卫的令牌。文宣似乎早就猜到皇后会这般态度,与杨轼眼神对撞时,轻声说道:“殿下放心,下官已让人接走府中家眷,如今正乔装成商队亲属往东海城去了。”见杨轼还是犹豫不决,又补充说,“殿下,东海城有你的三万边军,即便不去南都,也足够与太子周旋。”
杨轼望着母亲苍白的脸,瞬间崩溃,起身背住众人,衣袖在眼眶擦了又擦。
文宣接过皇后递来的信物——渤海产的玉镯,太子妃贞孝也有一枚。宫外卷起的微风掀开金丝绣帘:“殿下,趁早朝未散,此刻正是出宫良机。”
王府东暖阁的铜鎏金兽炉吐着青烟,韦程盯着案上凉透的鲈鱼羹,指节无意识摩挲着杯盏裂纹。烛火在贞孝递来的青瓷碗里晃出细碎光纹,她却将碗重重推远:“太子殿下若真有心,此刻该在调兵文书上签字,而非让太子妃下厨哄我!”
立渊靠在雕花榻上,玄色中衣领口染着药渍,右手虚按在腰间伤口处。当韦程将案上军报狠狠拍在他膝头时,他瞥见“夏世安中箭”五字,指尖猛地攥紧了靠枕。
“十二天!余州的将士连换防都没有!”韦程的声音突然拔高,落座时打翻的酒液在毯上洇开暗痕,“万余横水军就能平定叛军,您却要在西南募新兵?那些新兵连马都骑不稳,如何抵挡刘建德的铁骑?”
贞孝慌忙扶住摇晃的烛台,鎏金灯罩撞出清响。她望着丈夫苍白的脸色,指尖攥紧了绣帕:“嫂嫂息怒,且听我说,殿下这些日子强撑着看军报,亲自过问募兵一事的进展,为此汤药都顾不上喝……”
“喝药?”韦程突然笑出声,抓起案上酒杯狠狠摔在青砖上。瓷片迸溅的脆响里,她再次起身,素手重重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盏里的残茶泼洒出来,“余州城的伤兵连草药都不够用!殿下何曾关心过!”
立渊喉间溢出闷哼,冷汗顺着下颌滴落在交领上。他强撑着要起身,却被贞孝按住肩头。窗外忽然起了风,卷着残叶扑在雕花窗棂上,像是无数只求救的手。
“明日午后,我亲自去余州。”
话未落音,他突然向前栽倒。贞孝惊呼着抱住丈夫,瞥见玄色衣料下渗出的血迹——方才起身时,箭伤处的绷带已被挣裂。韦程僵在原地,看着太子妃慌乱解开外袍,露出染血的中衣……
伴花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指尖搭在立渊腕间,面色瞬间惨白:“殿下伤口本就未愈,再受这等激愤……明日前往余州……这舟车劳顿怕是要血崩!”她话音未落,贞孝已将掌心覆上丈夫冷汗涔涔的额头,素色裙裾在青砖上铺开,像一朵被霜打蔫的白菊。
韦程望着贞孝发颤的指尖,突然想起方才自己拍案时震落的药碗。那些被她嫌作惺惺作态的苦药,此刻正混着酒渍在毯上洇成深褐。“对不住……”她喉头发紧,眼眶湿润,“是我失了分寸。”
贞孝头也不抬,指尖轻轻拭去丈夫唇边的血沫:“嫂嫂挂念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