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坐着个青衫客,腰间悬着柄长剑,虽衣衫洗得发白,却难掩一身紧绷的筋骨。
他是“铁剑门”掌门之子石青,当年师父为护他突围,被萧峰一掌印在胸口,当场气绝。
石青素来沉稳,此刻却指节捏得发白,长剑在鞘中微微震颤。
“我师父一生侠义,从未滥杀一人,”他语气冰冷如霜,眼神却像燃着野火,“他临终前还劝我莫要记恨,可这血海深仇,如何能忘?”
“萧峰,你变成孩童又如何?我会用你最引以为傲的掌法路数,一点点打断你的手脚——就像你当年拆解我师父剑招那般从容!”
最右边的是个精瘦汉子,赤裸的胳膊上纹着只张牙舞爪的白虎,正是“快刀门”的弟子雷猛。
他师兄当年与他一同拜入师门,情同手足,却在杭州城中被萧峰误杀。
雷猛听到消息时先是嘿嘿冷笑,随即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刀疤——那是当年为救师兄被流矢划伤的印记。
“我师兄临死前还攥着给我求的平安符,”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笑容里带着股疯劲,“萧峰啊萧峰,你猜我会怎么对你?”
“我会把你绑在木桩上,让你看着我一刀刀削掉你的指甲,就像当年你看着我师兄在血泊里抽搐一样!”
三人对视一眼,眼中的怨毒与狂喜交织成网。
游猛摸出腰间的碎银拍在桌上,石青拔剑出鞘又归鞘,雷猛则将那枚平安符从怀中掏出来按在眉心。
“走!去大理!慕容世家不是悬赏万两黄金和《斗转星移》吗?杀了那小崽子,名利双收!”
三人异口同声,脚步声踏碎了地板上的酒渍,像三匹嗅到血腥味的饿狼,朝着南方疾驰而去。
……
大厅中央的八仙桌早已被挤得东倒西歪,酒壶菜碟滚了一地。
七八个衣着五花八门的江湖人挤在一处,有穿短打劲装的镖师,有披破烂道袍的游方术士,还有个背着药箱的走方郎中,最扎眼的是个梳着双鬟的年轻女子,腰间却别着柄三寸短匕——
正是“断魂谷”的末代传人柳媚儿,那谷早因没了镇谷武功而败落。
“两三岁的娃娃?” 最先炸毛的是“铁砂掌”传人赵三锤,他粗短的手指在桌面上碾出几道白痕,铜铃大的眼睛里闪着饿狼般的光。
他那“铁砂掌”练到半途就卡住了瓶颈,门派里只剩三个徒弟,早晚要散伙。
“这哪是娃娃?这是老天爷赏的登云梯!” 他猛地拍向桌面,裂木声里混着他的粗笑,“《降龙十八掌》啊!当年洪七公的绝技!只要拿到掌谱,老子的铁砂掌算个屁?不出三年,‘赵家拳馆’能压过少林武当!”
他说着就解下背上那柄锈铁尺,尺梢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走!现在就去牵马,谁挡路就劈了谁!”
“急什么?” 游方郎中胡九爷捋着山羊胡,三角眼在人群里溜来溜去,药箱上的铜锁被他摸得发亮。
他最眼馋的是慕容家那万两黄金——去年给富户瞧病时贪了几两银子,被打断了三根肋骨,此刻胸口还隐隐作痛。
“萧峰那小崽子身上能有多少油水?真正的肥肉是慕容家的赏银!” 他从药箱里摸出个油纸包,打开是半块发霉的糕点,却小心翼翼地掰了点塞进嘴里,“咱们得找几个会追踪的,最好是带猎犬的猎户。”
“找到人不用自己动手,卖给出价最高的就是!黄金到手,老子去扬州买个院子,再娶三房姨太,谁还走这风里来雨里去的江湖路?”
他舔了舔嘴角的糕渣,眼神里全是市井小民的算计。
穿破道袍的清虚道长突然跳上凳子,手里的桃木剑舞得呼呼作响,剑穗上还挂着个讨饭用的破葫芦。
他年轻时偷看过半本《易筋经》残页,却因练岔了气落得个咳嗽的毛病,此刻咳得直捶胸口,眼里却亮得惊人。
“都错了!错了!” 他尖着嗓子喊,唾沫星子溅到旁边人脸上,“什么黄金掌法?最值钱的是《北冥神功》!那可是能吸人内力的神技!”
“老道我要是学会了,管他少林达摩院还是武当真武堂,挨个去吸!不出半年,天下第一就是我清虚子!”
他突然跳下凳子,一把抓住赵三锤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对方肉里,“赵兄弟,咱合伙!你出力,我出主意,拿到神功,你当武林盟主,我当国师!如何?”
柳媚儿突然“嗤”地笑出声,短匕在指间转了个圈,匕尖映出她眼底的狡黠。
她爹当年就是为了抢本《毒经》死在仇家手里,她比谁都清楚秘籍的分量。
“一群蠢货。” 她慢悠悠地说,声音又甜又冷,“萧峰是大辽皇帝,他脑子里记的何止是武功?大辽的布防图、宝藏库的位置……哪样不比几本破书值钱?”
她伸手从怀里摸出个小巧的银质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