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萧峰。
此刻的萧峰,身高不过两尺有余,步履蹒跚,每一步都踏在冰冷坚硬的石板路上,感受着前所未有的渺小与脆弱。
曾经萧峰一步跨越数丈的轻功,如今只剩下最原始的步行。
自己体内那浩瀚如海的内力涓滴不剩,经脉空空荡荡,如同干涸的河床,只余下一种深入骨髓的虚弱感。
然而,萧峰的眼神却锐利如鹰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还好自己苦修多年的金刚不坏神功的一点残留底子仍在!
虽然远不能刀枪不入,但这具幼童的筋骨皮膜,远比寻常两三岁孩童坚韧、有力。
萧峰尝试着握了握小小的拳头,能感觉到指骨间蕴含的力量,足以捏碎一个成年人的手指——如果他够得到的话。
萧峰那些刻入骨髓的拳脚招式、搏杀经验、以及对身体每一寸肌肉的精确掌控,也并未随着功力的消散而丢失,只是受限于这具幼小的躯壳,无法发挥其万一。
萧峰如同一个经验老道的猎手,凭借孩童身形的天然隐蔽性,避开了几队因皇宫剧变而加强巡逻、却明显心不在焉的城卫军。
很快大理都城城东,一处高墙深院、灯火通明的大户人家,出现在眼前。
萧峰来到高墙之下,这曾经一跃而过的障碍,此刻如同天堑。
萧峰没有急躁,他绕着墙根走了小半圈,找到一处靠近大树的角落。
深吸一口气,萧峰小小的身体爆发出远超同龄人的力量!
他手脚并用,如同灵巧的狸猫,借助树干粗糙的纹理和墙体砖缝的细微凸起,艰难却异常沉稳地向上攀爬。
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呼吸微微急促,汗水浸湿了额发,但他眼神专注,动作没有丝毫慌乱。
终于,萧峰翻上了墙头,伏低身体,观察片刻,确认无人后,轻盈地落入院内。
循着记忆中对大户宅邸格局的了解,萧峰很快摸到了这户人家的厨房所在。
此时夜深,厨房早已熄火,但空气中残留着食物的香气。
萧峰如同鬼魅般溜了进去,借着窗外透入的微弱月光,精准地找到了厨余倾倒处附近几个盖着纱笼的食盒。
掀开纱笼,里面是主人家晚宴后撤下的剩菜:半只油亮的烧鸡,几块精致的糕点,甚至还有一小壶未饮尽的米酒。
饥饿感瞬间涌上,萧峰不再犹豫。
小小的手抓起烧鸡腿,萧峰用仅有的几颗乳牙奋力撕咬,虽显笨拙,却效率极高。
糕点也被迅速塞入口中,米酒也小口啜饮了几口,辛辣的感觉刺激着萧峰稚嫩的喉咙,带来一股暖意和久违的饱足感。
吃饱喝足,萧峰仔细清理了痕迹,将骨头等残渣藏好。
然后,他熟门熟路地找到一间偏僻的、显然久无人住的厢房。
推开虚掩的门,一股淡淡的灰尘味扑面而来。
萧峰没有选择那张积灰的床榻,而是径直钻进了床底最深处、最黑暗的角落。
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被宽大的床沿完全遮挡,萧峰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
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自己幼年流落江湖、朝不保夕的记忆,如同褪色的画卷在脑海中展开。
那时,萧峰也是如此,夜宿荒庙、偷食大户、藏身床底躲避追捕……
未曾想,自己登临绝顶、威震八荒之后,竟又回到了这起点般的境地。
……
……
“呵……”一声微不可察的、带着孩童腔调的叹息在黑暗中响起,充满了世事无常的感慨。
疲惫如同潮水般袭来。
萧峰知道自己需要时间,大量的时间。
依照天山童姥教给他的经验,散功之后,自己的身体每一天都会成长一年,内力也会随之恢复一部分。
萧峰估算着,只需在这隐秘之地躲藏几天,待身体恢复到五六岁少年模样,拥有两三年的功力基础,便有了初步的自保和行动能力。
那时,自己再出去探查形势,寻找恢复的契机。
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均匀。
萧峰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进入深度睡眠。
在这危机四伏的暗夜,每一刻的休养都弥足珍贵。
……
……
……
与此同时,距离大理都城十里之外的一处隐秘山谷。
慕容龙城盘膝坐于一块青石之上,脸色惨金,嘴角残留着未干的血迹。
他正全力运功,压制着后背那道深入脏腑、至阳至刚的恐怖掌伤。
萧峰最后那记“震惊百里”,蕴含的降龙真力霸道绝伦,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的百年枯禅功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