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俭并未立刻去接,而是继续追问:
“哦?足下既是被车骑大将军派来,想来当是在王车骑麾下任职?敢问尊姓大名?”
“末将劳精,添为车骑府帐下督,职卑人微。此次奉命前来,乃因早年护送车骑公子前往谯县经过许昌时,曾有幸得见将军一面,故被委以重任。”
劳精不卑不亢,提起了早年的一桩往事。
但这并不足以消去?丘俭的疑惑,他又问起了与王凌相关一些事,看到对方对答如流,这才伸手接过密信和锦囊。
只是当他看完密信,脸色骤然剧变,从最初的凝重转为一片骇然的煞白。
他猛地将信纸拍在案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整个人霍然起身,手指颤抖地指向劳精,厉声喝道:
“大胆!狂悖!王凌安敢出此言!竟欲行废立之事,此乃大逆不道!”
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尖锐,在密室内回荡,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惊骇。
这突如其来的爆发,让埋伏的刀斧手一下子冲了出来,把劳精团团围住。
劳精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毋丘俭指着劳精,声色俱厉:
“将此逆贼拿下!本官要亲自押解他,连同这封信,前往谯县向太傅禀明一切,揭发王凌不臣之心,以正国法!”
此言一出,密室内的空气仿佛冻结了。
刀斧手上前就要动手。
此刻,?丘俭死死锁定在劳精脸上,观察着他最细微的反应。
只见劳精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丘俭。
再看看如狼似虎的刀斧手,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但转瞬便被一种极致的悲愤所取代。
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猛地踏前一步,双目赤红,几乎要喷出火来,声音因激动而嘶哑颤抖:
“?丘俭!我主真是瞎了眼!竟以为你是心存魏室的忠勇之辈,临行前还再三嘱托,言道‘仲恭刚烈,必不负国'!”
他伸手指着?丘俭,指尖因愤怒而剧烈颤抖:
“如今国贼司马懿篡权逼主,神器将倾!我主欲挽狂澜于既倒,不惜以身家性命为注,只为重振大魏江山!此乃何等孤忠壮烈?!”
“而你!”劳精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无尽的失望与嘲讽,“而你却只知拘泥于愚忠小节,甘做那畏首畏尾的辕下驹!”
“你以为杀了张某,拿了这信,去向司马老贼摇尾乞怜,他就能容得下你这曹氏旧臣吗?简直是痴心妄想!”
“可怜我主王车骑,一片丹心照日月,却错付于你这等怯懦无胆之徒!可叹大魏列祖列宗,若知今日忠良绝路,奸佞当道,不知该如何痛心疾首!”
说到最后,劳精已是泪流满面,他重重地啐了一口,傲然挺立:
“今日我劳一死何妨?不过先走一步,在九泉之下,静看你?丘俭如何被司马氏兔死狗烹,看这大魏江山如何断送在尔等庸臣之手!”
言毕,劳精脸上闪过一丝决绝的惨笑,不等待卫反应过来,他猛地低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身前刀斧手所举的刀斧狠狠撞去!
这一下变故突生,速度快得惊人,他竟是求死之心极为坚定,不愿受擒受辱。
“拦住他!莫要伤人!”
?丘俭的惊呼声几乎与劳精的动作同时响起。
他没想到劳精刚烈至此。
那名刀斧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自杀举动惊得一愣,下意识地想将兵刃收回,但已然慢了半拍。
只听“嗤啦”一声裂帛之响,劳精的额头重重地撞在了冰冷的刀锋之上!
万幸的是,因侍卫的后撤动作,刀刃并非垂直迎上,而是以其侧面和锋刃边缘刮过了劳精的额角。
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绽开,鲜血如同泼墨般汹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他半张脸,甚至溅到了那名侍卫的衣甲上。
劳精闷哼一声,巨大的冲击力和剧痛让他身形一晃,踉跄着向后倒去。
两旁的其他卫此刻才完全反应过来,一拥而上,死死按住了因失血和眩晕而失去抵抗能力的劳精
?丘俭一个箭步冲上前,看着劳精额头上那皮肉翻卷、血流如注的可怕伤口,心中又是后怕又是动容。
他立刻撕下自己官袍的内衬衣角,迅速压住劳精的伤口试图止血,同时厉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速传医官!要最好的金疮药!”
鲜血迅速浸透了布条,顺着劳精的脸颊流淌,滴落在密室冰冷的地面上。
但他那双被血污模糊的眼睛,依旧死死地,充满恨意地瞪着?丘俭,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因剧痛和虚弱无法成言。
?丘俭看着这张因血污和决绝而显得格外狰狞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此人的忠勇刚烈,远超他的预料。
他紧紧按住伤口,压低声音,语气复杂地说道:
“劳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