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梦里的瞿冒圣简直气极败坏,他没有想到的是,一直受他压制一直受他欺压的梦独竟然对他的威吓置若罔闻,不止如此,梦独居然还对他说“瞿冒圣,你是个伪君子,你是个冒充圣人的人,你是个假面包公……”
不待梦里的瞿冒圣开铡将名叫梦独的小偷、小流氓、小陈世美铡成几截就地正法,做梦的瞿冒圣就被气醒过来。他坐起身来,直喘粗气,心跳剧烈,像是仍旧置身于梦境之中,梦中的瞿冒圣的恶劣情绪紧紧挟裹着他。
瞿冒圣一边痛骂着梦独一边摸索着揿亮电灯,他以为梦独会消失在橙黄色的灯光中,可是不,梦独的影像竟依然栩栩如生地出现在不远处的空中,俯视着他,还对他做出玩世不恭的痞子表情,这,这简直是对他的公然侮辱和挑战。他恨恨地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玻璃水杯,朝梦独掷去,“叭”的一声,水杯落了下来,砸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碎成许多碎片。随着这一声脆响,瞿冒圣激灵了一下,完全地清醒过来,发现空中的梦独不见了。他迷惑地想,难不成刚才是在做梦,可自己分明不是在做梦啊?这,这倒究是咋个回事儿啊?
瞿冒圣想不明白是咋个回事儿,于是披衣下床,在屋里走来走去,继续想,嘴里神乎乎地念叨着,他的身影在灯光里不断地变换着形态,投映到墙上,投映到房顶上,像个设计阴谋的鬼。
好在,白天来了,光天化日的大白天来了。瞿冒圣相信大白天里,死去多年的梦独是不会出现的,除非他有还魂术;就是有还魂术又怎么样,还不是得老老实实躺在包大人的铡刀之下遭受极刑?
可是,有白天,就有黑夜,黑夜还是不可阻挡地又来到了。令瞿冒圣觉得怪诞至极的是,就在这个夜里,梦独那个小兔崽子竟然又窜进他的梦境里,脸上依然是一副得意的玩世不恭的痞子表情,举止中依然透出小流氓的德性,更令做梦的瞿冒圣和梦中的瞿冒圣同时气愤着的是,梦独还是那么的青春逼人英气逼人,一点儿都不像个受到惩罚的做鬼之人。瞿冒圣又被气醒过来,又是在屋子里像个鬼一样的走来走去度过漫长的后半夜的。他走着,走着,头一下子碰到南墙上,他一个激灵,方彻底清醒过来,但又想一想,像是仍旧在黑黑白白的梦魇之中……
第三个黑夜里,在略显昏暗的橙黄色的灯光里,居然不只有一个梦独,有好几个,那些梦独竟然会移动,飘忽过来又飘忽过去。瞿冒圣抄起早经准备好的一个长长的扫把,挥向一个又一个梦独,一边挥打一边骂“梦独,你个小偷,你个小流氓,你个不合格的小学员,你个小陈世美,你个小兔崽子……”
接下来的黑夜更是怪上加怪,既有好几个梦独在嘲讽他,还有另外好几个曾经被他开除了学籍遣送回家的学员也在梦独的教唆下与梦独一起嘲讽他……他挥动长长的扫把打向他们,边打边骂,边骂边打……幸而工具房是在院校最偏僻的一个角落,否则若是有人听到了,还以为里面在闹鬼哩。
这样的黑夜,夜复一夜……瞿冒圣几乎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他甚至分不清梦境与梦游了,而梦境与梦游竟也使得他得到了养息,既可以将他的荒唐的生命苟延残喘下去,还可以使他白天能够克制着自己不去睡眠。
在不做睡眠的白天里,瞿冒圣终于意识到了,多年以前他在梦独身上是昧了良心的,他不该为了打造自己的包公人设而将梦独绳之以“纪”并继而将梦独推向万劫不复之地,他明知梦独不爱苟怀蕉,明知苟怀蕉是在蛮不讲理地胡闹乱闹,可是他却就是要维护苟怀蕉的权益,而将梦独朝死里整,而且最后梦独确实被大家合力整死了;他同时也意识到,他不仅对梦独做出了昧良心的事儿,还对另外好几个学员做出昧良心的事体,他完全可以保住他们的学藉,可是他没有,而是立眉瞪眼如铁面包公一般,将他们一个个进行处分并且开除学籍,他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