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故事得从南十里十八岁生日那天说起。

    那天傍晚，血月西沉，船老大站在甲板上，拿出刀子割破了自己的手掌。血珠吧嗒吧嗒地滴进正退潮的海水里。再看他掌心的生命线，正一点点消退，就跟那被无形的手擦去的沙画似的。船老大望着血月，对南十里说：“潮信要来了。”南十里这少年啊，也不知道这是他爹第几次在退潮的时候自残了，可他爹却一点都不见老。十年前，他被渔船扔在了滩涂，要不是这船老大用海藻给他敷伤口，用鱼汤给他续命，他早就没了。

    到了夜里，暴雨那是倾盆而下啊。南十里瞧见船老大把铁链绑在了村民王瘸子的腰上。船老大眼睛里泛起像贝壳内壁一样的虹彩，跟王瘸子说：“潮水退到最远的时候，命线就断啦。三十年前我替死鬼阿海被海神选中，现在轮到你顶上咯。”嘿，你猜怎么着，铁链的另一头竟然拴着南十里！

    暴雨夹着咸腥的海水往舱室里灌，南十里使劲挣脱铁链，“扑通”一声就跳进了漆黑的海里。他在海里瞧见海底有无数苍白的手臂随着潮水一起一伏，指尖还缠着跟船老大掌纹一样的猩红丝线，吓得他头发都竖起来了。

    等南十里在礁石缝里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掌心居然有了微弱的生命线。这时候，潮水里头漂来一具女尸，脖子上缠着跟他一样的银锁片。哎呀，这不是十年前溺亡的亲生母亲嘛！

    正这时候，船老大驾着船来了，甲板上堆满了镇民供奉的猪头和纸钱。船老大说：“每二十年潮位不正常，就得加祭品。”说完就把女尸扔进了漩涡翻涌的“归墟口”，海水一下子就被染成了血红色。南十里眼睁睁看着母亲的尸身被白骨巨手拉进了深渊，再一看自己掌纹里的生命线，突然就变长了。

    后来啊，南十里在渔村祠堂的《潮汛录》里发现，明嘉靖年间，有个海盗船老大为了保命，跟“潮灵”签了血契，用活人献祭来让掌纹不灭。他还发现，历代船老大死亡的日期，跟退潮极值日一模一样。

    又一个暴雨夜，南十里偷偷潜入了归墟口。等潮水退到最远的时候，海底升起了一个白骨祭坛。船老大正在祭坛上摆第九具童尸呢，每具童尸胸口都钉着刻满符文的铜钱，这些童尸就是近月失踪的渔童啊。

    南十里跟船老大打起来的时候，海水突然变成了冰刃，割开了他俩的掌心。血珠飘在空中，把三十年前的真相给勾勒出来了。原来啊，船老大本名叫阿海，当年为了独占船队，把九名同伴推进了归墟，从那以后就成了潮灵的傀儡。

    这时候，海底升起了好多怨灵，变成了千百条银鱼组成的人形。这些怨灵都是百年来被献祭者的魂魄，指尖的红丝线一直通到船老大的心口。南十里一咬牙，割破手掌，用血画出了母亲遗留的避水符。

    潮灵一现身，海水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人面漩涡。潮灵说：“以命换命，以血还血。你得亲手了结船老大，不然就把整个渔村给淹了。”南十里想起那些被铁链束缚的亡灵，一狠心，把匕首刺向了船老大的后背。

    船老大变成了巨型章鱼，触手缠住了归墟口。怨灵们尖叫着扑上去，又是抓又是咬的。南十里趁机跃上祭坛，把九具童尸胸口的铜钱钉进了自己掌心，用九倍献祭的力量逆转了血契。

    血月当空，南十里抱着船老大的遗体沉入了归墟。海底祭坛崩塌的时候，他看见母亲微笑着消散了。等到黎明时分，渔村所有人掌纹里的红丝线都变成了银色，再也不用担心生命线消退的事儿了。

    可这事儿还没完呢。二十年后，新任船老大在暴雨夜打开《潮汛录》。那泛黄的纸页突然渗出了鲜血，南十里和九名渔童的面容浮现出来——献祭轮回又开始咯！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