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追远点了点头。
穆雪慈,不是个笨的。
所以抛开纷乱的表象,直指问题核心的话,就是:
穆雪慈真的不知道自己这小儿媳妇的身份有问题?
她警惕心低到,没有察觉出隔绝阵法,在自己孙女还在外面搏杀时,自己依然坐在屋里喝着毒汤?
退一万步说,她把小儿媳妇带着一起来南通,就很怪异,最佳搭配,就是她本人和她孙女,硬要带,也该带自己的长子、穆家村的当代村长,亦或者是天赋最高的小儿子,怎就带了个小儿媳?
她总不至于天真地认为自家小儿媳贤惠可爱,可以让小儿媳去讨柳老夫人的欢心吧?
柳玉梅:“小远啊,这就是奶奶我当年决意遣散外门的原因,奶奶知道,人心和人情经不起试探,但有些人,真到了那一步时,奶奶心里还是会很不舒服。
我没对她们有什么要求,这些年,我知晓咱这两艘船要沉了,也没想着去请她们来搭把手。
可她们,为什么就这么心急,连慢慢等这艘船沉下去,都等不及?
我这般年纪,还能活多久?
她们就不能等我死了!”
来自仇家与竞争者的打压,再阴损,柳玉梅都接得住,最痛的,往往是来自昔日自己人的背叛。
这不仅仅是什么擅自点灯,柳玉梅前日就和李追远通过气了,她不在乎穆家村自己点灯,毕竟她也不晓得自家能遇到小远这样的传承者,人家有出息的孩子,点灯去江上闯一闯,理所应当。
穆雪慈也亲口对穆秋颖说过,大小姐不会因这件事开罪穆家村。
李追远:“奶奶,您得看开点,就像天要下雨,我们本就知道,这样的事,必然会发生的,不是么?”
柳玉梅捂着额头,点了点头。
李追远:“所以,以前的外门,不是不能再收回来。那些不想回来的,就不回来吧,想回来的,我们在收的时候,也得一个一个清洗干净。
就算是东西,外面放久了,哪怕不坏也会落灰,更何况是人心?
也不怕奶奶您笑话,我是觉得以我为主最好,以后两家门庭的基本盘,主要还是靠我自己亲手来织。
反正,我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柳玉梅:“小远,既然你早就清楚了,刚刚在那里,怎么还坐了这么久?”
李追远:“我是想看看,穆秋颖是否清楚。
在上一浪的接触中,我对她有过基本认知,她性子是好的,一开始虽有不甘,却也是打心里认穆家村历史上的荣光,最后也是心甘情愿回归本来定位。
这离不开她奶奶自小对她的教导。
但我想再确认一下尺度,这决定我接下来,该如何回复她所提出的请求。
我判断,她现在是因自己奶奶的死而心神失守,被愤怒遮蔽了双眼,等过段时日,可能某个不经意间,她就能自己想通其间关节。
当然,她就算想通了,也会默认,但心里肯定会有些膈应与不舒服,这无所谓。
主要是,我得确定她现在并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要是这样的话,这样的人,我现在不会收,因为她不值得第一批重新上船好分到最多的好处,也不适合以她来重掌穆家村。”
柳玉梅挪开扶着额头的手,看着坐在自己面前,很有条理正在做着分析的少年。
她的父亲、爷爷,是昔日的龙王柳家主,她的男人、公公,是当年龙王秦家主。
可那时,两家龙王门庭正值巅峰,能以势压江湖,说得不好听一点,家主这位置,能力高低,对家族的影响并不会太大。
但眼下,家族复兴,重新搭建起新盘子,没有合适的掌舵人,哪怕换以前的那些家主过来做这件事,很可能最终会攒成一团烟花,他一死就爆开。
家族实在是风光太久了,已经忘记了初代先祖创业之艰。
柳玉梅伸手,抓着少年的手,很是诚恳道:
“小远,奶奶真心觉得,你是上天赐予我两家的恩泽。”
李追远笑道:“奶奶,我先去把那边的事,处理一下。”
“嗯,你去吧。”
李追远离开了东屋。
柳玉梅喃喃自语:“上天将你赐给了我两家,可奶奶知道,上天似乎很不喜欢你。”
抬头,看向供桌上密密麻麻没有灵的牌位,别家可以求列祖列宗保佑,可自家全然无用。
柳玉梅质问道:
“你们,甘心么?”
……
李追远走回厅屋,在原先位置上坐下,穆秋颖保持着跪姿。
“你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奴婢愿付出所有,请前辈,助奴婢复仇!”
“第一,我这里没有自称奴婢的习惯,我家老夫人现在也不喜欢这种老礼,你以后得记得改口。”
穆秋颖听到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