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追远点头应了一下。
冯雄林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今晚,是真他娘的酣畅痛快。
谭文彬示意润生抬两口,他自己抬一口,把三具遗体送去道场,林书友被留在原地。
李追远对冯雄林道:“目前无事,就不留你了。”
本子已经给了,冯雄林现在最想做的,肯定是寻个僻静处,边养伤边闭关参悟,争取在下一浪来临前获得新突破。
最主要的是,罗晓宇能帮忙在村里布置阵法,留他冯雄林只能帮忙种地。
冯雄林也不扭捏,行礼道:“小远哥,您但凡有事,雄林悉听吩咐。”
说完,冯雄林就打开车门,准备上车离开。
李追远:“是不留你了,但也没必要走得这般急切。”
冯雄林:“请小远哥明示。”
李追远:“总该见见家里老夫人,上柱香。”
冯雄林用力眨了眨眼:“合该如此,但天色已晚,雄林不敢打扰老夫人歇息。”
李追远:“家里客人不多,老夫人在等你。”
冯雄林马上道:“罪过罪过,请小远哥引路,哪有让长辈等晚辈的道理。”
柳玉梅自是不会特意等待冯雄林,但冯雄林把“货”送来后,阿璃就得起。
李追远白天就跟柳奶奶提了一下,顺便就见见吧。
东屋门被打开,梳妆好的阿璃走了出来,她身上披着一件紫绒,外面天寒有风,道场温暖,方便脱下。
冯雄林对阿璃不陌生了,但在这时还是得再行一礼,阿璃点了一下头算是作了回应,转身先向道场走去。
深呼吸,不断深呼吸,良久,冯雄林才鼓起勇气,走入东屋。
柳玉梅坐在椅子上,一身往日里的便服。
老太太早就不用靠外物来彰抬自己了,冯雄林走进来时,她只是抬头一眼,就给这位冯家年轻翘楚带来压力。
冯雄林先郑重行冯家礼,行完后,又像普通晚辈那般,给柳玉梅跪下来磕头。
“老夫人安康,福远绵长。”
这一套倒不是为了谄媚,的确是发自内心,冯家不是龙王家,自幼听的故事肯定也是以历代龙王为主,柳玉梅对这一辈年轻人而言,等同是故事里的人物。
柳玉梅:“我家那傻个子,我常说他是个气门开脑门儿上的木头,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武者还是得讲究个心无旁骛才足够纯粹。
你心思太重,也太细。”
跪在地上的冯雄林不敢否认,主动点头承认。
柳玉梅:“脑子聪明从来不是坏事,这世上,也没人会去特意追求变笨,但越是聪明的人,就越该学会通透,否则就容易慧极伤身,损了武夫最重要的体魄。
冯家人在自身打磨上,确实在江湖独树一帜,可筋骨皮肉、五脏六腑,打磨得再精细,终究也有个上限,越往上的路就越难走。
多看点书,多瞧些景,养一养气,以气运身,方可得神形调和,心宽体胖嘛。”
冯雄林再次磕头:“谢老夫人点拨教诲。”
如果说本子上拿到的是术的层面,那刚刚老夫人所言的,就是道的补充,若是自身没到一定高度,只会认为对方在故意讥讽说理自己,只有入了这门槛,才晓得对方是在指点自己心境。
冯雄林站起身,去给供桌牌位上香。
上完香后,他对柳玉梅躬身道:
“老夫人,您歇息,晚辈退下了。”
柳玉梅摆了摆手。
冯雄林倒退着出了东屋。
抬头,看了眼星空,心中似有颇多感慨。
“小远哥,我就先走了,您留步。”
李追远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冯雄林下了坝子,上了车,刚将车发动,就看见谭文彬提着一个袋子朝这里走来。
“谭兄,是小远哥还有什么吩咐?”
谭文彬把手里的袋子丢进车窗,道:
“自家种的药草,一点心意,你好好养伤。”
又弹了一根烟后,谭文彬就往回走了。
冯雄林坐在车里,先将烟咬住,两颗指甲摩擦出火花,将烟点燃。
一口烟自鼻孔缓缓喷出,拿起车台上带着油污的抹布,“嘎吱嘎吱”擦了擦自己的光头。
冯雄林笑了笑。
这世上最厉害的收买人心,就是你知道他们没那个必要收买自己的人心。
倒车,调头,开回到村道口时,冯雄林降速,对着凉亭下的那道身影问道:
“还不歇息?”
张礼:“大人一路顺风。”
冯雄林:“今晚是还有人么?”
张礼只是俯身恭送。
冯雄林按了下喇叭:“算了,我不问了,走了,再会!”
等小货车驶远后,张礼重新站直身子,他今晚还得等一位罗晓宇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