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件事,村里大娘们对城里人的印象再次发生了变化。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王笑没有和牛棚里的人扯上关系,不然两个心思阴暗、惯于暗中作祟的家伙凑在一起,还不知道要干出多少坏事,给村子带来多大的灾难呢。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村民们或震惊或感慨的脸上,村子依旧宁静,却又似乎因为这件事,悄然发生了一些改变。
时光悠悠,平静的日子如潺潺溪流,不知不觉间,五月的脚步悄然来临。
刚到五月,那选黄割(一种在西北甘肃一带因叫声得名的鸟,方言称呼,学名四声杜鹃)便在田野间啼叫起来。
提及这只鸟儿,在当地还流传着一个令人心酸的凄惨故事。
据说,从前有一位朴实的老农民,六月的骄阳下,地里的麦子渐次泛黄,然而,这片麦田并非齐刷刷地一同成熟,而是这儿一点、那儿一点地相继熟透。
老农民满心期待,想着等麦子都熟透了再一起收割,能少些损失。
谁料,就在麦子即将全部成熟之际,天空突然乌云密布,转眼间,一场雷阵雨倾盆而下。
豆大的雨点夹杂着滚滚雷声,无情地肆虐着麦田。
老农民家的小麦被打得七零八落,麦子纷纷坠落在地,与泥土混为一体。
终于,雨过天晴,老农民心急如焚地奔向麦田,眼前的景象却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痛了他的心——麦子几乎全毁了。
那一刻,老人心中的希望瞬间崩塌,悲痛欲绝之下,竟泣血而亡。
传说,他死后化作了一只鸟,每到收麦时节,便在空中没日没夜地啼叫:“选黄割,选黄割,选黄先割!”仿佛在向世人诉说着自己的悔恨,直至所有人都割完麦子,它才会力竭吐血而死。
起初,谢宴对这个传言还是有些相信的。
毕竟,他自己都经历了重生这般不可思议的事,对于这类传说自然容易相信。
王笑的事情在溪流村掀起了轩然大波,村民们大多都是本本分分做了一辈子的农民,这样的事情对他们来说,简直就像一颗重磅炸弹,令人震惊得不敢想象。
然而,在这几日田间劳作的空闲时分,他留心观察后发现,这样的鸟儿并非仅有一只。
田野间,时不时便能听见它们此起彼伏的叫声,放眼望去,能瞧见好几只身影在天空中或穿梭、或啼鸣。
既然有这么多只选黄割,那就说明它们是有子嗣繁衍的,如此一来,所谓“被累死”的说法便不攻自破了。
想到这儿,谢宴不禁哑然失笑,自嘲自己竟如此傻气。
要是真如传说那般每只鸟都会累死,那来年继续啼叫的鸟儿又是从何而来呢?
一番自我解嘲后,谢宴轻轻摇了摇头,再次低头专注地割起麦子。
烈日高悬,炽热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仿佛要将大地烤焦。
谢宴只觉手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微微叹口气,深切地体会到“由奢入俭难”的滋味。
这一年来,他未曾握过镰刀,双手早已忘却了上次握持镰刀的感觉,如今再度拿起,还得重新适应这份粗糙与磨砺。
不仅如此,长时间弯腰劳作,他的腰仿佛被施了魔法般,酸痛得直不起来,每一次挺直都伴随着一阵难忍的刺痛。
此刻的谢宴,累得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他这才明白,为何每年农忙时节,大家都安安静静的,原来都是被这繁重的农活累得无暇他顾。
汗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从他额头滚落,流入了眼睛,刺痛了眼角。
他熟练地拿起肩上挂着的毛巾,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汗水,眯着眼睛缓了几秒后再睁开,视线才恢复清晰。
放眼望去,像谢宴这样有毛巾的,大多是知青和村里几个家境稍好的人。
而那些家境贫寒的村民,只能直接撩起自己的衣摆擦拭汗水,比如谢宴隔壁的大爷。
大爷的脸被太阳晒得黝黑,与脚下的大地几乎融为一体,那满是沟壑的面庞,是岁月无情留下的深深印记。
大爷割麦子的速度极快,他那弯着的腰,早因常年的劳作形成了固定的弧度,再也无法挺直。
村里的老人们,无论男女,大多都是这般模样。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的腰越来越弯,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都保持着这个为生活弯腰的姿态。
也就知道死后那弯着的腰才能再次伸直,活着的人会在他们离世后,敲碎骨头,尽力还原他们年轻时腰杆挺直的模样,仿佛这样便能留住他们曾经的意气风发(主要是为了能躺进棺材,让其以庄重的姿态前往另一个世界,是对死者尊严的维护)。
谢宴正沉浸在劳作的疲惫中,恍惚间,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