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透支者的阴影已深入城市骨髓。下诺夫哥罗德开始出现可怕的分化。一部分人彻底,如米哈伊尔·尼古拉耶维奇。伊万在伏尔加河畔小酒馆找到他时,昔日的胖子瘦得脱了形,眼神涣散地灌着廉价酒。伊万,他咧嘴笑,露出焦黄的牙齿,笑容却像哭,升职?买房?生娃?去他妈的!透支者吸走了我的,现在它吸走了我的!今朝有酒今朝醉,管它明天洪水滔天!伏尔加河淹了又怎样?反正没家可回! 米哈伊尔举杯向虚空敬酒,仿佛在向透支者致敬。另一部分人则陷入更深的焦虑漩涡,像叶莲娜的闺蜜塔季扬娜·安德烈耶夫娜。她辞了工作,把全部积蓄砸进末日生存包——罐头、净水器、防毒面具,堆满了她那间小公寓。伊万,她神经质地抓着伊万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物价是没涨,可医院呢?我昨天腿疼去看病,账单翻了三倍!酒能醉一时,但病痛骗不了人!透支者吸走了我们的未来,但吸不走医院的账单!我们必须囤货!钱会贬值,但罐头能救命! 塔季扬娜的恐惧如此真实,却又如此荒诞——她囤积的罐头,价格标签上依然写着半年前的数字。货币超发被透支者吸收,日常物价稳定,但医疗、教育这些非必需领域,却因人力资本崩溃而疯狂涨价。透支者制造了一个扭曲的平行宇宙:面包便宜,救命药却贵得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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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的根基在无声中崩塌。出生率断崖式下跌,下诺夫哥罗德妇产医院的产房空得像废弃的仓库。街道上,老人的比例高得触目惊心,他们佝偻着背,在长椅上晒太阳,眼神空洞,像一群等待被收走的旧家具。伊万听说,连喀山大教堂的神父都开始减少布道——来祈祷的年轻人寥寥无几,东正教的圣像前,长明灯的火苗微弱得随时会熄灭。最令人窒息的是弥漫的信念透支。年轻人不再谈论爱情、家庭、未来。婚恋网站上,热门话题是《如何优雅地躺平》和《丁克是最后的体面》。伊万在公司茶水间听见新来的实习生低语:干多干少都一样,不如少干点保护身体。工资十年不涨,但医院账单像伏尔加河涨潮。谁敢保证自己不生病?透支者吸走的不是钱,是活下去的念想。 这种集体性的绝望,像伏尔加河底的淤泥,缓慢而坚定地覆盖一切。布尔加科夫笔下那种对创作的执着、玛格丽特对爱情的信仰,在这里荡然无存。取代它们的,是管它洪水滔天的犬儒,和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虚无。东斯拉夫人曾引以为傲的、在苦难中寻找意义的精神内核,正在被透支者一点点吸干。
就在这时,一个反常的信号撕裂了诡异的平静。下诺夫哥罗德的街头巷尾,开始流传央行的最新数据:货币供应量增速依然高企,印钞机并未停歇!所有人都以为通缩已至,都在等待房价彻底崩盘,可新印的货币仍在源源不断涌出。钱,流向了哪里?红十月超市里,人们盯着纹丝不动的物价标签,陷入更深的困惑和恐慌。伊万在银行排队时,听见前面一个老工人模样的人喃喃自语:钱没消失...它总得流到个地方去...是不是都流进透支者肚子里了? 这句话像闪电劈进伊万脑海。他想起透支者吸走人力资本时,轮廓会泛起病态的红光——那是否就是货币超发的具象化?楼市崩盘后,货币失去了希望塔这个蓄水池,便转而滋养了这个从社会绝望中诞生的鬼魂!透支者不仅吸人力资本,它还在吸收超发的货币,将其转化为更强大的,形成一个恐怖的闭环:经济下行→人力资本透支→社会绝望→透支者壮大→吸走更多人力资本和货币→经济更下行...恶性循环如同伏尔加河的漩涡,将所有人拖向深渊。
一个浓雾弥漫的深夜,伊万被一种强烈的预感惊醒。伏尔加河的嗡鸣声异常清晰,带着金属般的震颤。他冲到窗前,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月光艰难地穿透浓雾,希望塔废墟的方向,透支者的轮廓不再是模糊的暗影,而是变得异常清晰、巨大!它悬浮在烂尾楼上空,双臂展开,像一张贪婪的巨网。更可怕的是,无数道微弱的、金色的光流正从城市的各个角落——从伏尔加数据大楼的窗户,从智慧星补习班的门缝,从斯伯尔银行金库的通风口,甚至从红十月超市的收银台下——涓涓汇入透支者张开的。那是货币!是超发的货币!它们被透支者召唤,像飞蛾扑火般涌向这个由社会绝望孕育的怪物。透支者的身体在光流中急剧膨胀、凝实,破烂的工人制服下,隐约透出金属般的冷硬光泽。它不再只是吸走人力资本,它正在将整个社会的货币能量据为己有!伊万明白了:透支者就是新的超级蓄水池,但它是活的、有意识的、以吞噬希望为食的鬼魂。它稳住了日常物价的表象,代价是彻底榨干社会的未来。
次日,下诺夫哥罗德陷入末日般的混乱。银行门口排起长龙,人们疯狂挤兑,但斯伯尔银行的铁门紧闭,门上贴着冰冷的告示:系统升级,无限期暂停服务。伊万攥着存折,手心全是冷汗。他冲进,想用最后一点现金买些罐头,却发现红十月超市货架空空如也——不是被抢购一空,而是像被无形的扫帚扫过,米面油肉蛋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价格标签孤零零地贴在空荡荡的货架上,八十三卢布的数字在惨白灯光下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