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开始传开了。先是六楼的寡妇安娜太太声称她收藏的勺子少了好几只,"银质的,苏维埃时代的好东西"。接着四楼的小青年阿列克谢说他的游戏机总是莫名其妙没电,"像是被什么玩意儿玩过了"。
整栋楼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居民委员会召开了特别会议,主席玛丽亚·伊万诺芙娜——一个能把任何灾难归结为"西方阴谋"的老太太——严肃地宣布:
"这是破坏分子在制造恐慌!他们想让我们搬出这栋楼,好让开发商来拆掉建商场!"
人们纷纷点头,似乎这个解释比超自然现象更让他们安心。但伊万注意到,许多人眼底藏着真实的恐惧。
周六下午,伊万决定去趟教堂。他不是虔诚的信徒,但此时此刻似乎需要些精神支持。圣以利亚教堂的老神父听完了他的叙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孩子,"神父说,"有些东西不在上帝管辖范围内。我建议你去找个......专业人士。"
于是伊万拐进了教堂后巷的"神秘商店"。店里堆满了水晶、熏香和各种诡异的小雕像。店主自称吉普赛人后裔,名叫拉丽莎,涂着紫色眼影。
"典型的家宅灵现象,"她煞有介事地摆弄着塔罗牌,"但不是普通的家宅灵,是特别小的那种。你需要这个。"她递给伊万一瓶绿色的喷雾,"桉树精华,喷在角落,490卢布。"
伊万买了喷雾,还在拉丽莎推荐下花800卢布买了个"能量水晶"。当晚他仔细喷洒了每个房间,把水晶放在枕头下。
然后他做了个特别清晰的梦:无数三厘米高的小人正在他的书架上开研讨会,讨论内容是如何更好地吓唬人类。
凌晨四点,伊万被冰箱门开关的声音惊醒。他悄悄走到厨房门口,看见奶酪正在空中慢慢消失,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小嘴一口口啃掉。
"够了!"伊万大吼着开灯。
什么都没有。但冰箱里的半块奶酪确实不见了。
房管局派来了个技术人员。这是个戴着厚眼镜的年轻人,检查了电线管道后得出结论:"老鼠,同志,显然是老鼠。"
"老鼠会留下手印?"伊万指着天花板新出现的蓝色印记。
"某种......变异的老鼠。"技术人员擦着汗说,"最近核电站那边有点泄漏,你知道......"
伊万不相信老鼠能学会在天花板上倒着走路。但他保持了沉默,毕竟在罗刹国,解释越荒谬,越可能是官方说法。
第二天上班时,伊万在档案室向同事谢尔盖提起这事。谢尔盖是个神秘学爱好者,立即兴奋起来。
"这是小恶魔!"他压低声音,"斯拉夫民间传说中就有,特别小的那种,喜欢恶作剧。你知道怎么对付它们吗?得用特别的方法。"
"什么方法?"
"比它们更荒谬。"
于是当晚,伊万按照谢尔盖的建议,在客厅中央放了碗腌黄瓜,旁边摆上一小杯伏特加。然后他假装睡觉,实则从卧室门缝偷看。
午夜时分,碗轻轻晃动了一下。然后一只微小的手伸出来,抓起一片黄瓜,又迅速缩回黑暗中。接着传来细微的咀嚼声。伊万屏住呼吸,看到三个小小的身影从天花板降下来,围着碗坐下。它们约莫三厘米高,浑身湛蓝,正像那个粘手玩具的颜色。
最让人惊讶的是,每个小生物都戴着微型的苏联少先队红领巾。
伊万猛地打开灯。小生物们惊慌失措,发出吱吱的叫声,像一群受惊的小鸟。它们迅速爬上墙壁,消失在天花板的裂缝中,只留下那碗吃了一半的黄瓜和一杯见底的伏特加。
"少先队小恶魔?"第二天伊万在食堂向谢尔盖报告时,对方也困惑了,"这倒是新鲜事。通常它们应该是传统打扮......"
事情变得越来越古怪。楼里居民开始报告更多诡异事件:三楼的钢琴自动弹奏《国际歌》;寡妇安娜的银勺子回来了,但被焊成了抽象雕塑;小青年阿列克谢的游戏机里多了个无法删除的游戏《马克思方块》。
居民委员会再次召开会议,这次气氛更加凝重。
"这是明显的意识形态破坏!"玛丽亚主席敲着桌子,"有人用卑劣手段嘲弄我们的苏维埃记忆!"
人们纷纷表示赞同,但伊万注意到,许多人嘴角藏着笑意。毕竟,这些恶作剧虽然恼人,却没造成实质伤害,甚至有点......幽默。
周日早晨,伊万发现冰箱上贴了张微小的纸条,用极细的笔迹写着:"谢谢黄瓜,但伏特加品质太差。下次买'首都'牌的。"
伊万差点笑出声。他决定正式与这些小生物沟通。当晚他留了张纸条:"你们是谁?想要什么?"
早晨纸条旁多了回复:"我们是迷失的灵魂。想要社会主义复兴。"
这答复让伊万哭笑不得。他在下一张纸条上写:"具体点?"
回复是:"更好的住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