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想起柳德米拉的警告:永远要牢记对方丑陋的一面。但他只是躬身接过画册:“玛莎想象力太丰富了,该少看些科幻小说。”
转身时,他瞥见谢尔盖的影子在墙上分裂成两个——一个在批文件,另一个正啃食着自己的内脏。
第十七夜,伊万在档案室深处迷路了。本该是洗手间的地方出现了标着“1941-1945特殊处理档案”的区域,铁门用古拉格风格的重锁封闭,锁孔却滴着新鲜血珠。
打字机自行启动,吐出带肉屑的纸条:“想想柳德米拉的乳腺癌诊断书还在副局长保险柜里”
幽绿磷火中,谢尔盖的身影从档案堆里浮现:“万尼亚,组织需要你完成最后一步——吃掉1980年奥运会预算超支报告。”
伊万抓起金属档案盒砸去。对方头颅凹陷处涌出蛆虫,却仍在微笑:“你女儿今天在幼儿园画了很有趣的画呢...”
崩溃的伊万疯狂吞吃文件。酸臭墨汁混着纸浆滑过喉咙时,他看见自己的双手变成半透明状,体内流动着被篡改的历史数据。墙里传出赞赏的鼓掌声,某个带德国口音的声音说:“终于有个理解档案艺术真谛的同志了。”
他在昏沉中被拖到某面镀水银镜子前。镜中映出的却是谢尔盖的脸,而真正的副局长正站在他身后微笑:“恭喜通过忠诚考验,现在你是‘吃文件者’候选人了。”
柳德米拉决定动用娘家的乌拉尔巫术。她在丈夫书房撒罂粟籽,念动祖传咒语:“显现吧,被纸页吞食的灵魂们!”
墙壁渗出1917年的血,天花板落下1937年的灰,地板浮出1953年的泪。所有液体汇聚成镜,映出伊万正在档案馆深处吞食自己的党员证。
“妈妈,”玛莎突然指向窗外,“河在倒流。”
奥卡河真的在逆流。浑浊河水裹挟着沉没的斯大林雕像、内务部档案箱和失踪者的骸骨,涌向档案馆方向。柳德米拉抱起女儿冲向河岸,看见河水在档案馆外墙蚀刻出无数张哭嚎的脸。
她从裙摆撕下布条,绑成斯拉夫招魂幡插在岸边。河水突然平静,浮出个穿1950年代囚服的老人:“姑娘,告诉你丈夫——吃文件者最怕三样东西:活人记住真相、死者开口说话、还有...”
浪打来,老人变回浑浊泡沫。
伊万在档案库最深处发现了时空扭曲点。标着“1945.5.9”的档案架无限延伸,架上的柏林战报突然全部变成幼儿园画纸。他疯狂翻找,扯出张1982年10月的《少先队真理报》……
头条刊登着玛莎的获奖画作《我的爸爸》,配图却是伊万长出獠牙吞吃文件的模样。编辑评语写着:“生动体现苏维埃公务员奉献精神”
“醒醒吧万尼亚!”谢尔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三年前处理谢尔久科夫案时就已经饿死在档案室了!现在的你只是吃文件者养出的傀儡!”
无数档案册同时翻开,每页都映出伊万腐烂中的尸体。他惊恐地摸向自己的脸,手指陷进蜡质皮肤里。
“但你可以选择,”谢尔盖的声音突然温柔,“永远留下当吃文件者,或者...”
所有档案册喷出黑雾,凝成柳德米拉和玛莎被绑在文件粉碎机上的幻象。
柳德米拉破开档案馆地下通风口时,听见了丈夫的惨叫和某种巨型章鱼吸盘蠕动声。她洒出祖母的巫术盐,盐粒在空气中爆出1917年的枪声。
最深处的保险库门前,她看见丈夫正用牙齿啃咬铁门。他的下巴已脱臼成蛇类结构,喉咙里塞着尚未消化完的平反通知书。
“万尼亚!”她举起圣像牌,“记得玛莎第一次走路吗?你怕她磕碰,在地板上铺满档案纸!”
伊万停顿片刻,眼眶里流出混着墨汁的泪。
铁门突然洞开。真正的吃文件者现身——竟是多个历史时期官员残肢缝合的巨怪,勃列日涅夫的眼球长在斯大林胡须下,赫鲁晓夫的皮鞋踩着贝利亚的内脏。所有器官都在同时咆哮:
“他自愿成为档案的一部分!”
柳德米拉掷出藏匿七年的物证:1941年莫斯科大雪中,谢尔盖的祖父为德国国防军带路的照片。这是她作为档案管理员最大的渎职。
“谢尔盖·费奥多罗维奇!”她对着怪物呐喊,“或者该叫你吃文件者第13代宿主?看看你爷爷真正的样子!”
怪物发出地震般的咆哮。伊万趁机挣脱控制,扑向墙上的紧急焚化按钮。
火焰有三种颜色:批判的红色、谎言的蓝色、忘却的灰色。伊万在烈焰中看见文件里的亡灵升腾,某个穿1937年囚衣的老人对他敬礼:“告诉斯捷潘爷爷,他的儿子没有背叛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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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案馆地面裂开,奥卡河水倒灌而入。水中浮出无数被销毁档案的残页,像白桦落叶覆满水面。柳德米拉在最后时刻砸开气窗,把玛莎托出汹涌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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