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库穹顶镶嵌的夜明珠将三十六尊九丈金佛照得宛如活物,那些鎏金面容低垂的眼睑里,竟流淌着类似脓血的暗红液体。
他向左侧横跨三步避开突然坠落的佛首,那重逾千斤的金疙瘩砸在地面时,露出中空内部密密麻麻的田契文书。
\"好个割肉饲鹰的慈悲。\"向雨田屈指轻弹金佛耳垂,魔气顺着莲花纹攀爬而上,\"这尊毗卢遮那佛的左耳轮,怕是熔了三百户佃农的锄头铸成。\"
他指尖突然发力,佛耳应声裂开,数十枚刻着\"大业七年陇西陈氏\"的铜钱叮叮当当滚落。
苏恒抬袖拂开扑面而来的香灰,露出藏经柜后堆积如山的银票。
每叠银票都用浸泡过尸油的麻绳捆扎,泛黄的纸面上\"通宝钱庄\"朱印旁,还留着佃户画押时按断的指甲残片。
他拾起最上方那张沾着褐色血渍的银票,看清边缘小楷写着\"大业三年,青州王氏祖宅抵银八千两\"。
\"秃驴们常说众生平等。\"向雨田抬脚踢翻一尊药师佛,金身倾倒时腹腔滚出成串翡翠骷髅,\"当年本座屠尽河西马贼,他们的头骨可没这般水色。\"
他随手抓起两颗骷髅对着夜明珠端详,发现每颗天灵盖都刻着《地藏本愿经》,超度经文恰好覆盖住死者生前被戒刀劈开的裂缝。
苏恒的剑气扫过西侧经幡,露出后面整面墙的檀木抽屉。
每个抽屉表面都烙着不同城镇的名字,拉开\"扬州\"屉格时,三百张地契如雪片纷飞。
最上方那张红契按着十七个血手印,契约末尾批注小字:\"大业十四年,岁荣禅师劝农户王二典妻捐功德,其妻撞柱而亡,遂以尸身抵香火钱。\"
\"好个典妻捐功德!\"向雨田突然放声大笑,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而落,\"当年阴癸派掳掠童男修炼天魔策,尚知给家属留十两烧埋银,这些秃驴倒是连棺材钱都省了!\"
傅红雪的锈刀突然抵住第三尊金佛喉结,刀锋切入三寸时发出刮骨声响。
他盯着从裂缝渗出的黑血,哑声道:\"三年前饥荒,烂柯寺在粥棚掺观音土。\"
刀身猛然下压,佛像头颅轰然坠地,露出颈腔里风干的婴儿骸骨,\"他们说这是佛祖舍利。\"
傅红雪早年间流浪江湖,所知所见不乏此间种种。
苏恒的剑气在此时扫过东墙经卷,数百卷《金刚经》炸裂成纸蝶纷飞。
经卷背后的暗格里,整排琉璃罐浸泡着胎儿尸骸,罐身朱砂写着\"胎藏灵童\"。
最深处那罐表面凝结着冰霜,里面蜷缩的女婴眉心点着菩萨痣,竟与柳若馨右眼泪痣有八分相似。
\"傅某七岁那年。\"刀客突然开口,锈刀在青砖划出三尺火星,\"娘亲带我来求慧明和尚治病。\"
他踢翻装满铜钱的功德箱,五铢钱缝隙里卡着半片带牙印的指骨,\"那秃驴说需母亲在佛前侍奉三日——第三日我找到她时,手腕经脉挑断在往生池里。\"
“慧明和尚?”苏恒语带疑惑看向傅红雪。
傅红雪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早被先生的离火剑气焚为灰烬了。”
向雨田掌中突然腾起幽冥鬼火,火舌舔舐过《华严经》鎏金封面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名。
\"大业五年,洛阳张氏献田百亩换往生咒。\"他念着火焰灼出的字迹,突然嗤笑出声,\"这张老夫人若知往生咒是写在自家佃户的人皮上,不知还能不能安心登极乐?\"
苏恒的指尖抚过墙壁暗格,触感突然变得粘腻。
扯下表面覆盖的《楞严经》手抄本,后方整面墙竟是用凝固的血浆混合金粉浇筑而成,其间镶嵌着七百二十颗活人生剜的眼球。
那些瞳孔历经百年仍未闭合,此刻被剑气惊醒般齐齐转向三人。
\"诸位施主着相了。\"虚幻的佛音突然在宝库回荡,某尊金佛的眼珠缓缓转动,\"这些不过是助众生脱离苦海的舟筏...\"
话音未落便被向雨田的魔爪洞穿咽喉,破碎的梵文经卷从伤口喷涌而出,每张纸片都浮现百姓被铁链锁在功德碑前的画面。
苏恒突然剑指穹顶,离火剑气熔穿三层楼板。
天光倾泻而下的瞬间,照见横梁上悬挂的九百九十九盏人皮灯笼。
那些剥制手法极其精巧,少女背部的莲花刺青在烛火中舒展,分明是《墨莲图》纹样。
\"秃驴们倒会享受。\"向雨田扯下盏灯笼轻嗅,\"南海鲛人油混着处子血,这味道比本座的九幽魔焰还要烈三分。\"
他屈指弹飞灯罩,火光映出灯笼内壁刻着的生辰八字。
傅红雪的刀在此时劈开整面白玉供桌,藏在夹层里的账册如雪崩倾泻。
最新那册记载着\"大业七年收幽冥府黄金二十万两\",备注栏写着:\"为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