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已经没有意义。
夜天子那庞大的魂体不再颤抖,恐惧在绝望的催化下,化为最彻底的疯狂。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庞大的魂体猛地炸开,化作亿万道最污秽的欲望念头,主动冲向那片从苏晚晴躯壳中剥离出的、代表着“恶”的本源黑暗。二者没有丝毫犹豫,瞬间相融。
霎时间,这片由夜天子构筑的虚假空间彻底改变了性质。不再是纯粹的黑暗与死寂。一幅幅扭曲的画卷在白衣书生周身展开。
有老者临终前对长生的无尽渴求,有将士战死沙场前对功名利禄的最后执念,有商贾倾家荡产后的滔天怨恨,有情种被辜负后的恶毒诅咒。这是夜天子吞噬百年积累的、整座黄隆城的绝望梦魇。而这些梦魇的背景,被涂上了一层更加深邃的底色。
那是恶魇带来的、凝练了千百年的纯粹恶意。它将所有梦魇中的不甘与怨毒提炼、放大,化作一种能够直接侵染道心的剧毒。整个虚空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由欲望与恶意交织而成的泥潭,要将置身其中的截天宗弟子彻底拖拽、淹没,让琉璃道心蒙上永世无法洗刷的污垢。
面对这几乎能让任何地仙修士道心崩溃的景象,赵家树却露出了一个赞许的表情。
“有点意思。”
轻声点评,语气像是找到了一本值得一读的闲书。
在衡城宸王府,导演了那场盛大的落幕。
以自身为棋子,诱刘钺入局,在生死之间勘破关隘,涅盘重生。那是一场精心准备的豪赌,赌赢了,便是海阔天空,道途坦荡。至于冯笃的夺舍,纯属意外之喜,是锦上添花的一笔。
炼化刘钺与冯笃的魂魄与大道,最大好处的那份无极相根基,毫不犹豫地给了魏燕雨小师妹。剩下的东西,对赵家树而言,同样是一座宝库。
尤其是浮仙门的完整传承。那座曾被天下修士视为第一魔宗的庞大宗门,其典籍秘法浩如烟海,其中记载的诸多禁术,其构思之巧妙,用心之歹毒,确实别开生面。绝大多数禁法都过于有伤天和,与自身大道相悖,赵家树只是将它们当做藏书一般阅览,以增广见闻。可博览群书,不代表不会用。比如,刘钺当初在宸王府上空,拼尽一切施展出的那道禁术。
“寰宇皆咒”。
那时刘钺的施展,充满了绝望与疯狂,力量驳杂不堪,更像是被逼到绝路后的胡乱嘶吼,空有其形,未得其神。
可笑。
赵家树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神情变得无比认真。
一直以来护持着琉璃道胎周身、散发着温润纯净气息的琉璃宝光,在这一刻悄然向内收敛,尽数没入躯体。取而代之的,一股截然不同、充满了古老与不祥意味的禁忌力量,从白衣书生身上缓缓升起。这股力量并非狂暴,也非阴冷。它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悸。仿佛在宣告一个不容辩驳的真理。一个让万物绝望的真理。
赵家树抬起眼,看向那片已经将自己完全包裹的、由梦魇与恶意构筑的领域。缓缓开口,吐出四个字。
“寰宇皆咒。”
话音不大,却盖过了领域内所有的尖啸与哀嚎。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也没有毁天灭地的威能。只是随着话音的落下,四个由最纯粹的“无”构成的古老符文,烙印在了这片虚空的四个角落。它们不发光,不发声,只是存在于那里。
下一刻,那片由夜天子和恶魇联手创造的恐怖领域,开始从最根基的法则层面……崩塌。
领域内,无数具现化的梦魇开始扭曲。一名老者对长生的渴求幻想中,他终于得到了永恒的生命,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永远无法逃离的、一尺见方的黑暗囚笼里,唯有无尽的孤寂相伴。永生,成了一种酷刑。一名将军渴求盖世功名的梦魇里,他终于封狼居胥,却发现自己所有的亲人、袍泽、子民,都因一个错误的决策而惨死,成了孤家寡人,守着一座空荡荡的天下。功名,成了一种诅咒。一名富商对财富的无尽贪婪,幻境中金山银海堆积如山,可触手之处,黄金化为腐朽泥土,白银变为剧毒蛇虫,每一分钱财都散发着能噬咬魂魄的恶臭,拥有的一切都成了将自己拖入深渊的重负。
财富,化为无尽的贫瘠。一名情种对真爱的执念,幻境中与挚爱之人相守百年,耳鬓厮磨,情深意浓,然而每一个温存的瞬间,都有一把无形的刀刃切割心脉,每一次甜蜜的拥抱,都带来深入骨髓的痛楚,最终发现,那相伴百年的爱人,不过是自己内心最深处阴暗面的具现,日夜折磨着魂魄。真爱,变为永恒的背叛。
这便是“寰宇皆咒”的真意。它不直接毁灭躯体,而是实现欲望,再让拥有的“美梦”,变成比“噩梦”本身更加痛苦、更加绝望的无间地狱。
“不……这不可能!”
夜天子与恶魇的意志在领域中发出惊骇欲绝的尖叫。它们的联合领域,本就是建立在生灵的欲望与执念之上。而此刻,赵家树釜底抽薪,直接从根源上污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