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越来越想回乡,身边人都拦着他,怕他回去遭遇不测。上一次巴老回蓉城,已经是1960年,距今二十多年。
他感到自己时日无多,因此频繁向周围人透露回乡的想法。
可是大家都不敢。
余切的印象里,这一年巴老是回了蓉城的,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回蓉城。迎接他的有“蜀中五老”的另外四老(包括马识途),五个老家伙重游故地,各自都知道怕是最后一面,相互赠送墨宝和书信,是蜀地文学圈的一件盛事。
也是蜀地文学大佬的绝唱了,之后再也凑不齐这么豪华的阵容。
可惜的是,这五个人只是互相递交书信,并没有产出什么流传到后世的文学大作,否则这件迭加诸多buff的事情,应当是载入文学史的。
余切试探着提议道:“马老,你可以邀请他来蓉城访友。巴老现在应该被劝住了,可是只要你们都来邀请他,他家里的人说不定就从了。”
马识途眼睛一亮,当即道:“你说的要得!我应该写信来请他,他再不来,怕是要化成灰才能回老家看看了。”
——
下午,参会成员又共同观看电视剧《甲骨魂》。
这是豫省制片厂拍的主旋律剧。
以清末王懿荣发现甲骨文字为主线,辅之以国内外疑古派的猜忌嘲弄、外国传教士的疯狂倒卖、八国联军的野蛮入侵等脉络,表现甲骨文之父王懿荣伟大的爱国主义情怀。
目前,这部电视剧还未上映,央台预计在七月份才上映,也就是说在《红楼梦》之后。
放映电视的是一个小黑屋,挤进来了几十个同志,因为人数太多,从招待所借来了一些不占地方的小型板凳。参会者大多是教授和学者型官员,有的白发苍苍,却挤在不到四十公分的木质小凳上。
胡后宣有个学生叫秋希贵,此人是燕大中文系的教授,今年已五十多岁,和余切一起坐长条板凳。
他是主动来找余切的。
因为燕大有个传闻,余切毕业后未必要做经济学的老师,有可能加入文学院或是兼任。
余切帮胡岱光代课这个事情,点醒了燕大的教学圈。距离余切任教的时间,已经不长了。
余切本科读得短,硕士读得短,博士两三年毕业也是可能的。因财政恶化,丁校长在燕大搞“末位淘汰制”刺激到了各学院,季线林都能被勒令退休。
他们发觉,世上没有什么是稳定的,只有像余切这样,能稳定拉来国内外资源的能人,才是背后的财神爷。
秋希贵对余切很客气。他道:“余老师,我听人说,你将来未必做经济学学者,我们文学院是很期待你来的。”
“我给你透个底,只要你来,你就能做教授。实在是没有名额了,我个人退位让贤也是可以的。”
燕大当时的政策是,博士毕业后要做博士后几年,产出关键成果后,经过评议会审定才做教授。
个别成果极为重大的,可以立刻破格提拔为教授。
因此秋希贵敢讲这句话,他相信经济学院不可能有这种魄力。
在大学,教授和讲师之间简直是天壤之别。诗人查海生事业发展不利,被高干子弟的女朋友甩了,致使他抑郁发作。他是普通讲师,如果他是二十多岁的年轻教授,那便是人中龙凤,不可能被嫌弃事业。
余切自然没有跳槽的想法。
但他很好奇:“秋老师,你怎么知道我将来要留校?谁告诉你的?”
秋希贵道:“说来惭愧,我是从水木的老师听来的。因为你常常说,你要到水木大学去,我们以为你在经济学院受了委屈。”
“你看着吧!很快,水木大学的同事也会来问你!”
这可是天大的误会。
我有罪,我渣了水木大学。
余切笑道:“其他的我不敢打包票,但是去水木大学,那肯定是我开玩笑的。”
随后,众人都被电视剧《甲骨魂》所吸引。
余切上辈子没听说过这电视剧,现在看起来也津津有味。
八十年代的主旋律。
银幕的光照射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当看到王懿荣确切的证明,那些熬中药的龟甲就是一种古代文字时,全场参会者都忍不住欢呼。
看到八国联军侵华,小小的甲骨文被拿去四处倒卖,散落全世界各地时,所有人都屏声静息,心里十分压抑。
豫省制片厂只剪辑了前三集。电视剧放映完后,胡后宣问大家的看法。
余切意识到,昨晚上在宾馆议论的“甲骨文碎片收集”一事,胡后宣要提出来了。
其他人并不知道,因此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回答。周顾成说:“应当用沟通来化解分歧,用和平的手段,追回那些遗失的甲骨文。”
这话赢得了很多掌声。安阳本地的学者格外赞成,有人道:“我们的甲骨文世界大会可以举办成功,可见全世界还是和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