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忠书生平并不哭,而且厌恶哭泣,受到感染也绷不住了,泪水从他的脸颊两侧流出……其他人更是如此。
这一幕被录制下来,通过卫星传送到岛内,由几位关键人物来看。随后的清晨,岛内无数报纸刊登了发生在波士顿大学的“作家交流活动”。
“号外!号外!”
“两岸作家交流达成——不要使骨肉分离!爹娘不见!”
“余则成之父告宝岛同胞!”
报童格外激动,句句不离交流。
上早班的人纷纷买报纸来看。
彼时的宝岛正完成八大建设,交通已四通八达,横贯全岛,光是借助发达的纸媒,就让岛内的民众迅速知道发生在大洋彼岸的大事件。
照片大多为双方“胜利会师”的照片,或是众人一齐激动地拥抱的照片。
《联合日报》写道:“有人认为最早的文化交流发生在81年的写作交流上,聂华令说,她最先来组织这一活动,但其中产生的沟通成果是十分乏善可陈的,代表两岸的作家人选,也并不被承认——从余光钟和余切这两个人来讲,他们无疑满足了职业、年龄、知识分子和官方几大要素。”
“这才是真正的‘第一次接触’,这才是一次伟大的接触。”
《中国时报》则用“融冰之旅”来形容这一旅程:“两万多公里,跨越半个地球,三场辩论,一场大笑,一次卓越……我听到了冰川碎裂的声音。”
但也表达了隐忧:“冰川上的可见体积,只占冰川的百分之十五,我们还不知道将要发展到什么程度。”
向来代表喉舌的《星岛日报》忍不住批评聂华令:”两方作家最终的落脚点,选在了在本岛众所周知的思乡老兵,这一最可能有突破的群体!他们是失意人,是中国难民!聂华令的父亲就是不能回家的老兵,但她并不为此感到过悲哀!“
”难道是她嫁给保罗后,改名叫安格尔(保罗的姓氏)华令?她并不真的在意中国人过得如何。“
”她忘记了自己有个汉姓,聂!她堵住双耳,一句话也听不到!“
聂华令再次受到批评,当然她虱子多了不愁,聂华令并不在乎。晚年时,聂华令甚至以自己”三度叛逃“为生平得意之事,称之为自己的三生三世,”三次不同的人生“。
而后,在当天晚上,岛内的新闻媒体忽然上了一档《寻亲》节目,涉及到那些因思念过度,想办法跑到内地探亲的民众。
这其中有位老兵为了能够回到家乡再见母亲一面,先辗转到港地,办理签证,然后再飞往内地,终于见到已经70多岁的老母亲……两人都抱头痛哭。
有位机长,为了能够回家探望父母,在原本从曼谷飞往港地的航程中,突然改变航线,飞至羊城的白云机场降落。
有个军官,65年托海外友人给家乡寄了封信,他母亲收到信之后也写信给他,然而这信件却被岛内扣下,当他多年以后再一次打开那一封信时,才发现那竟然是母亲写给他的绝笔书,母亲希望他能回乡探望。
而如今已过去二十年,他的母亲早已经化成白骨。
……
真是罄竹难书,悲惨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此前,这些事情被严防死守,因而不容易被知道。这一档节目的播出,顿时捅了马蜂窝,岛内酝酿着一股回大陆探亲的巨大思潮,此次参加会谈的作家作品们都被翻出来看,人们挑选出里面的那些金句,写在横幅上,向每一个人宣传。
余切曾写过的《出路》被广泛引用,结尾的“兄弟,你如今终于回来了”让许多人看到后嚎啕大哭不止,他们翻出来了数十年前离开时带走的证件,那上面承诺过将来有一天可以凭此回来大陆,确认自己的身份,他们浩浩荡荡的开始了宣传。
”我们要回家!我们是中国人!“
余光钟写的《乡愁》也被拿来引用,老兵和他们的同情者在街上高声呼喊:“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
仅从手法上来讲,余光钟写的《乡愁》水平并不高,比喻并不高明,也几乎没有美感可言!不论是岛内还是大陆,都有不少作家质疑过这首诗的价值。
然而,文学的价值往往不光以技术来论,还要看其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
《乡愁》是写于最严苛的年代,那时写这样的诗要冒着杀头的风险。此诗一诞生后,立刻成为无数人的心中寄托,诗句朗朗上口。越是经历时代的变动,越是要强调这首诗的地位。
“我要回大陆探亲!“
“我是中国人!”
老兵们的口号越来越直白。
为此,他们印制传单、发表演说、组织活动……历史上,这一抗争和文化上引发的交流相互促进,并最终掀开探亲的小口,后又在87年宣布全面开放。
而现在时间提前了一年有余,仅仅是三天后,一道惊天消息便传来:当局正在考虑开放大陆探亲,先期准备十万份申请表。
十万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