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天空低垂,寒风卷着雪粒,抽打着顿河草原上枯黄的草茎。
两支滚滚向前的钢铁洪流,在预定地点。
卡拉奇镇东南的苏什维利茨基村附近,历史性地会师了。
来自西南方面军的坦克第26军先头部队,与契科夫格勒方面军机械化第4军的侦察单位,在弥漫的风雪和硝烟中,看到了彼此坦克上那耀眼的刀锤。
无线电里爆发出激动的、夹杂着口音的俄语欢呼声,士兵们跳出冰冷的座舱,在布满车辙印的雪地上拥抱、跳跃,尽管寒风刺骨,但一股滚烫的热流在每个人心中奔涌。
这一刻,意味着“天王星行动”最关键的战术目标已经达成。
一只巨大的、致命的苏什维利军铁钳,在德士兰最高统帅部仍部分沉浸在契科夫格勒城区残酷巷战的思维定式中时,以其惊人的速度和力度,在短短四天内,猛地合拢了!
铁钳的两翼,无情地切断了德士兰第6集团军与后方的一切陆路联系。
保卢斯元帅麾下超过三十万精锐的德军士兵、数以百计的坦克、上千门火炮,以及庞大的后勤车队,被彻底封闭在一个东西长约50公里、南北宽约30公里的“口袋”里。
曾经指向契科夫格勒心脏的锋利矛尖,此刻发现自己成了瓮中之鳖。
契科夫格勒城内,第62集团军司令部。
崔可夫将军接到了来自方面军司令部的加密电报。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电文,拿着电报的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连日苦战带来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他猛地一拳砸在铺满地图的桌面上,震得几个空罐头盒跳了起来。
“合围了!同志们!合围了!”
他的声音嘶哑却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德士佬的第6集团军,被我们装进口袋了!”
消息像野火一样在残存的苏什维利军部队中蔓延。
在“十月”工厂的车间里,在马马耶夫岗的散兵坑里,在伏尔加河岸的废墟中,那些满脸硝烟、衣衫褴褛但眼神依旧倔强的士兵们,发出了压抑已久的、震天动地的“乌拉”声。
他们用无尽的鲜血和牺牲坚守的这座城市,终于成为了埋葬敌人的坟墓!
“口袋”内部,德士兰第6集团军司令部。
气氛与苏军那边截然相反,如同冰窖。
保卢斯上将脸色惨白,站在作战地图前,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地图上,代表苏什维利军进攻势头的粗壮红色箭头,已经从南北两翼深深嵌入,并在卡拉奇完成了闭合。
代表他麾下部队的蓝色区域,被清晰地、残酷地包围了起来。
“确认了吗?”
他的声音干涩。
“确认了,将军。”
参谋长的声音低沉绝望。
“通往西面的最后一条铁路和公路均已被切断。
罗马尼亚士兰第3、第4集团军的防线……崩溃了。
我们与B集团军群主力的联系中断了。”
司令部里一片死寂,只有电台里传来的、各部队惊慌失措的呼救和询问声。
燃料短缺、弹药不足、食品供应只能维持数天……这些之前就被反复提及的问题,此刻变成了致命的绞索,套在了整个集团军的脖子上。
原本是围攻者的他们,转瞬间成了被围困者。
巨大的心理落差和对未来的恐惧,扼住了每一位军官的心脏。
在城北的一片集结地, 坦克车长汉斯·维尔纳的“五九式”坦克静静地停在那里,发动机已经因为燃油耗尽而无法启动。
他和其他车组成员围坐在坦克旁,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属于苏什维利军进攻方向的炮声,那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近,更密集。
“我们……被包围了?”
年轻的装填手不敢置信地喃喃道,脸上失去了血色。
汉斯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灰暗的天空。
他想起了在基辅的巨大胜利,想起了冲向契科夫格勒时的势如破竹,一切都像一场梦幻。
而现在,梦醒了,剩下的又是苏什维利冬季的严寒和四面八方合拢过来的敌人。
那辆曾经给他带来无比信心的、来自东方的强大坦克,此刻也只是一堆无法移动的废铁。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慢慢淹没了他。
柏林,“狼穴”大本营。
特勒西在收到初步报告时,拒绝相信。
他对着地图咆哮,指责前线指挥官的无能和怯懦,认为是情报错误。
但当越来越多的确认信息传来,尤其是曼施坦因试图解围却受阻的报告送达后,狂怒取代了否认。
“他们怎么能!他们怎么敢!”
特勒西砸碎了手边能碰到的一切东西,脸色因暴怒而扭曲。